每年族长都会带着族里人守岁,围着篝火闲聊,说说今年发生的事情,期待期待明年。
不时外面传来爆竿声。
外面都是妇人孩童,徐文俊待不住了。
走进了祠堂,一眼扫到阿耶在偏点的地方坐着,挤了过去靠在旁边。
“今年的工钱涨了点,去年最高就50文一天,今年50文一天的时候居多,我还拿过70文一天。”
说话的是一位堂兄,叫徐文石,大家都叫他石头,也是经常去码头做工的。
“那是因为去码头做工的越来越少,去县城能拿到100文一天,一天也就多花一个时辰在路上,一天顶两天,周边村子好多人都是去县城了。”
说这话的堂兄是福伯的小儿子,年龄不大,十五六岁,认识几个字,在县城跑堂,有固定的工作,都叫他小海。
“一天多一个时辰就要起的更早,回的更晚,晚饭都赶不上,还得担心去了没工上,在码头没工上回来下田就是。”
“虎子叔,我听我大兄说你今年去码头去的少啊?”
小海突然问道。
徐云虎刚想回答,旁边有人替他回答了。
“你不知道虎子家现在卖豆腐?”
“卖豆腐?不知道啊,我昨天才刚回来。”小海说。
“才卖了两个月,经验不足,不过还是比做工强点吧。”徐云虎谦虚道。
“村里我不知道,我跑堂的店里有送豆腐的,他家生意老好了,每天一大早开门就好多人进豆腐挑着卖,他自己就县城里一些酒楼固定每天送送,可轻松了。”
小海感慨道:“每天不用一上午一天的生意就做完了,然后下午茶馆里喝喝茶,听听书,太安逸了。”
“要不虎子哥你也去县城卖豆腐吧?”
“现在还算稳定,去县城家里照顾不来,而且县城房租贵,去了要是卖不开还不如家里。”
徐云虎没一点想法。
徐文俊觉得小海的想法不错,完全做的起来,现在是求大于供,完全有市场。
话题到了虎子身上就有人问了:“你家二郎过完年去读书了?”
徐云虎腼腆一笑,露出门牙:“是啊。”
“村里的小孩好多都蒙学过,一般也就一年,第二年就不去了,你家二郎村长指定去的,想是有过人之处。”
“哎!我家两个小子当初都是一年都没混到头。”
“还没去,不好说啊。”
徐云虎不仅也有些担心,又觉得自己儿子与众不同。
说到蒙学这个话题族长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就看到徐云虎两父子。
“虎子,来,正好和你说说。”说着招手示意。
“给虎子让个位置,我有事和他说说。”
“来了!”
徐云虎牵着文俊挤到族长身边坐下。
“族长阿伯新年好!”
徐文俊乖巧打招呼。
“文俊今天穿了新衣服真精神啊。”
“谢族长阿伯夸奖!”
“哎呦,真懂礼数。大家看,是不是虎子家二郎看着就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族长看向众人。
小孩眉清目秀,站这里毫不怯场,眼珠子被火光映的熠熠生辉,对上别人的视线落落大方。
“确实看着就比村里大多小孩懂事。”
大家附和,夹杂着羡慕的眼光。
“虎子,束修准备好没?”
“已经准备好了四条熏干羊肉,一只腊鸡,需要补充什么吗?”虎子问道。
“可以了,算多的了。我已跟云海村范夫子打了招呼,你在正月十五带着二郎直接过去就行了。”
“文俊,这范夫子是周边名气最大的夫子,你要好好跟着夫子读书,不可懈怠。”
“侄儿明白,定当努力学习,不辜负期望。”
徐文俊低眉顺眼。
“好,你有此心思就好,不过阿伯还是要叮嘱你几句。”
“明年你8岁,这个年龄蒙学略晚,需要加倍勤奋。”
“如你能在文途走下去,到了外面就会感到自己的渺小,所以现在的基础要打扎实,出去才有奋起直追的底气。”
族长语重心长。
“侄儿不会把眼光放在此处,要扎实学习,方能走的更远。”
徐文俊眼神坚定。
族长深感欣慰,也算阅人无数,在这么小年龄能懂得这个道理并说出这个话,未来可期。
一大一小闲聊了起来,族长越聊越觉得这孩童肚里有货,往往一句无意的话令人眼前一亮。
当前闲聊什么话题,他也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往往颇有见地。
“族长阿伯,这祠堂修了多少年了?”
徐文俊似无意问道。
“可有些年头了,当初我们家族避难来此,一无所有,十多年才慢慢的才好起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代族长一直惦记着没有一个好的祠堂来供奉祖先。”
“第二代族长继承遗愿,经过族人的不懈努力,才终于建了起来。此时已经过去了30年,也就是说这祠堂已经建了50年了。”
族长很是感慨。
“为何要这么久?”
徐文俊装作不懂。
族长笑笑:“还不是因为穷,青砖可太贵了,还要好远运过来。听说当年为了这个祠堂,砖都运了接近两年时间,毕竟平时还有农活要做。”
徐文俊一副吃惊的样子:“干嘛那么远运,自己烧砖不行吗?”
“烧砖可不简单,整个江南府会烧砖的师傅都不到10位。”
族长可算觉得文俊有些孩子气了。
“烧砖不难,只需要一口好窑,然后两点需要注意,第一就是本地适合烧砖的黏土处理好多久最适合烧制,每个地方不同,需要多试才知道。”
“第二个最关键,就是烧窑的师傅在烧制过程中要会通过观察火焰的颜色,砖坯的颜色判断出烧制的如何了。这是需要累积经验。”
“就这样,没别的难的。”
说着徐文俊双手一摊,一副轻松的样子。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可能?
这小屁孩说的是真的?
族长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知道烧砖的?”
徐文俊知道借口得拿出来了,不过并不担心,求证不了的事情。
“以前有个老道士经常在河边钓鱼,我经常去陪他聊天,他什么都说,我会做豆腐也是他教的。”
族长知道这事,此时又多信了几分:“还教了你什么?”
“教我炮制药材,我家还账的钱就是炮制药材赚的。还有喂猪,现在家里已经喂了七头猪了。”
“还有什么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了。”
周边在听的众人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