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会觉家资丰厚,经商之家也懂得民生疾苦,此刻便好奇墨都用不起的家庭怎么会进来县学,还是这小小年纪。
想了一下虽然涉及隐私,梁会觉还是直接问道。
“已经过了开学的时间,你这是有人推荐你入的县学?”
徐文俊听闻此言抬起头来,放下笔。
这事也没必要隐瞒,以后县学里的人都会知道,于是直接说道。
“是李县令推荐我进县学。”
“我出身农家,在村里的私塾进学,偶然改进了直辕犁献给衙门,李县令奖赏我,给我次机会入县学。”
“但今年的年考若是没得到薛博士的认可,我明年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压力很大啊!”
梁会觉心想,果然如此。
“原来你就是他们所说的神童啊!做出神童犁可是大功德,入县学也是理所应当。”
徐文俊脸微微红:“可不敢称神童,我连诗都做不出,那犁也叫做曲辕犁。”
“哈哈,不必谦虚,以后学业上的事也可以尽管问我,你师兄我五经也算通读了,不说精通,简单的释义还是没问题的。”
听得此言,徐文俊大为高兴,眼前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跟不上薛博士和助教教的,自己还在学习四书,每每遇到问题去问薛博士或者助教总多少有些不方便。
如今有同住宿舍的师兄愿意给自己解惑要方便不少,于是对着梁会觉抱拳说道。
“这可真太好了!感谢梁师兄!”
“不必多礼,以后我们还要朝夕相处,随意点就好。”
“好的!”
徐文俊也不矫情,随即便打蛇随棍上,问了几个关于《论语》的问题。
......
匆匆数日,徐文俊每天除了早上例行锻炼身体,其余时间都在孜孜不倦的苦读。
梁会觉每每为其解惑的时候都能感觉的到徐文俊学识的疯狂增长,敬佩的同时确实觉得他不负神童之名。
与此同时,江南府庭州城,李县令上报曲辕犁的文书也被司户参军递到了刺史的案头。
“朱刺史,此乃容县李县令传来的公文,容县一农家子改进了直辕犁,改称曲辕犁,属下虽尚未验证,但观其图纸应当与其上报的数据不差。”
朱刺史翻开公文,详细查看,好一会才开口笑道。
“想不到容县也能出此政绩,倒是意外之喜啊!李佰阳值得嘉奖!”
“不过这小子一顿猛吹,还什么八岁神童造的神童犁!可是有些过分啊。”
一旁的李长史已经看过文书,接过话头说道。
“这份文书还是暂扣在此吧,由府衙另写一封递上去吧。”
朱刺史想了一想问道:“李佰阳在容县县令之位待了有多久了?”
李长史倒是记得,立马说道。
“李佰阳是圣上登基之时提拔的容县县令,到现在第六个年头,上次考核他只拿了个中下,想必这次报上神童也有着赌一把的意思。”
朱刺史思索片刻吩咐道:“熊司户,先把这曲辕犁制作出来速速推广吧。”
熊司户得令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朱刺史这才对李长史继续说道:“也罢,再写一封公文和李佰阳的公文一起递上去吧。”
“这曲辕犁的功劳可不小,到时候全国推广起来也是我江南府的政绩,如若这神童属实下次考核李佰阳也可以动一动了。”
李长史轻轻摆了摆头,讪笑道:“希望吧,既然李佰阳敢称这徐文俊为神童,那想必还有后手,姑且看着吧。”
......
入学后的第一次旬假。
由于旬假只有一天,徐文俊也就没有回徐家村。
上午例行锻炼身体、练字。
之后来到赵家湾吃饭,除了外祖父,两位舅舅每日在县城吃饭,家中就一些女眷。
吃完饭徐文俊就要走,外祖父极力挽留下午吃了饭再回县学。
“实在是课业太紧,不敢放松,年考过不了会被罢黜。”
外祖父也不好强留了,徐文俊回宿舍的途中经过县城打算买点纸墨,于是来到笔耕斋。
笔耕斋是容县最大的书斋,梁会觉介绍以后买书籍和文房四宝都可以来这里,各类书籍较多,价格也实在。
在书斋徐文俊买了一刀最便宜的纸和两根墨条,想着看看书斋里都有些什么书卖,便随意在书架上观看起来。
书架上除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就是话本类的最多,徐文俊粗粗翻了翻话本,在他眼中就是些老掉牙的晦涩感情故事,毫无新意。
最后看到一本近年科举精选诗集,这书可从未见过,即使在后世的时候徐文俊也未曾听说过。
比较感兴趣,想了解近年科举都考了什么类型的诗词,于是仔细看了起来,不知不觉就看了好一会。
“伙计,最近有什么新话本拿过来看看。”
书斋走进来两个文人打扮的十七八岁少年,前面的一位身穿绯红色长袍,还没进门便叫唤起来。
“游公子,您来了!这有昨天刚到的《古佩记》,现在庭州卖的最好的就是这本书。”
这《古佩记》徐文俊之前看过几眼,大概就是讲的一位穷书生爱上宦官小姐,身无长物,送给小姐一拾来的玉佩,玉佩中有个精怪促成了二人的姻缘。
徐文俊失笑,最古早的自带老爷爷金手指。
“行,给我来一本。其方兄你要不要来一本?”
游公子问向同伴,另一位着青色长袍的少年。
青袍少年问伙计:“多少钱一本?”
“这位少爷,这话本量可不多,四两银子一本。”
“一般话本才三两银子一本,这本怎么这么贵?”青袍少年眉头一皱,疑惑问道。
“这话本可是庭州刚上市,卖的红火,一书难求,我家掌柜也是高价才拿到三十本回来,公子,实在抱歉。”伙计抱拳。
“其方兄,确实如此,反响好又刚出的话本确实要贵一些。”
游公子跟着解释。
其方兄看了眼游公子,像是不想让他看不起,咬牙说道:“行,那我也来一本吧!”
徐文俊一旁咋舌,这薄薄的一本书,比《大学》也厚不了多少,大学不到两千字,二两银子一本,这本却要四两银子。
到了县学后徐文俊也知道书籍为什么贵了,本来用于印刷佛经的雕版印刷才刚用于印刷书籍。
像容县这样的小县都没有印刷作坊,书籍大部分都是手抄本,有几率出错,规范的印刷本还要从府城运过来。
徐文俊没了看书的心思,打算回县学宿舍,于是同二人擦身而过。
游公子见一几岁孩童拿着纸墨,身穿麻衣从书架旁走出来,似乎想起什么,马上回头叫住徐文俊。
“这位小孩,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