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叮叮当当,如珠落玉盘,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李天辰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捏着半片被风刮进窗棂的胡杨叶,叶片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方才,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门外掠过,快得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可案头那跳动的烛火,分明在瞬间向东南方剧烈地偏斜了三分,烛焰摇曳,发出细微的“呼呼”声。
\"是西域的探子。\"赵灵儿从屏风后轻盈地转出,腕间的银镯相互碰撞,折射出清冷的光,那光芒在昏暗的室内一闪一闪。
“方才那人翻墙的步法,用的是龟兹国武士惯用的'踏雪无痕'。”
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远处驼队营地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声,有呼喊声、奔跑声,还有牲畜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
两人目光迅速交汇,同时伸手抓起佩剑,纵身一跃,稳稳地跃上房梁。
清冷的月光洒下,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霜。
十几个蒙面人在驼队货箱旁鬼鬼祟祟地忙碌着,正往货箱里倾倒某种粉末。
领头那人腰间的鎏金弯刀在夜色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格外醒目,刀身的金属光泽与月光相互映衬。
\"那是霍家商队的标记。\"李天辰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
突然,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那气味辛辣而刺鼻,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好!他们在货箱里掺了白磷!”
第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贸易站,乍一看,这里一片平静祥和。
胡商们像往常一样,将成捆的色彩斑斓的波斯地毯堆放在彩绸铺就的摊位上,那鲜艳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卖香料的老者依旧摇晃着手中的铜铃,那清脆的铃声伴随着他洪亮的吆喝声在空气中回荡。
李天辰站在青石垒砌的了望台上,脚下的青石坚硬而冰冷。
他静静地看着赵灵儿将新制的贸易木牌分发给粟特商人,她月白色的裙裾在晨风中轻轻飘动,掠过沾着晶莹晨露的芨芨草,晨露被裙摆带起,洒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她就像一尾游弋在金色沙海中的银鱼,灵动而美丽。
\"王爷请看。\"随从恭敬地呈上一卷羊皮账册,账册的羊皮质地柔软而光滑。
“昨夜那批被做了手脚的货箱,今晨全数出现在季雅欣的商队里。”
李天辰的拇指缓缓抚过账册边沿的墨迹,那墨迹带着淡淡的墨香。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个暗红色指印上。
那是用龟兹国特产的茜草汁混着砂砾拓下的印记,与三日前霍雨泽递来的通关文牒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他抬眼望向东南角的玉石交易区,季雅欣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腰间新换的翡翠佩饰,那通透的碧色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与霍雨泽昨日戴的扳指分明是同一块料子。
\"诸位。\"李天辰突然扬声道,声音洪亮而威严。
玄色蟒纹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风声仿佛是披风在诉说着威严。
“昨夜有人往驼队货箱里掺了遇热即燃的白磷,这事关整条商路的安危,本王不得不查。”
季雅欣拨弄算珠的手指顿了顿,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雨泽正欲后退的脚步被赵灵儿横剑拦住,剑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人群如退潮般迅速让开方圆三丈的空地,唯有几个粟特商人紧紧攥着刚领到的贸易木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爷说笑了。\"季雅欣故作镇定地掀开面前盖着波斯绒布的货箱,白磷粉末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荧光,那荧光忽明忽暗,让人心里发毛。
“这些可都是霍老板昨夜特意送来的上等货物。”
\"哦?\"赵灵儿剑尖轻轻挑起一撮粉末,粉末从剑尖滑落,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那敢问霍老板,为何要往货箱夹层灌铅?”她突然旋身,剑风呼呼作响,劈开旁边的木箱,铅块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围观的安息商人连退数步。
霍雨泽阴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人群,突然冷笑一声。
“王爷推行新规不过十日,就接连出现货物损毁之事,莫不是......”他话音未落,季雅欣的商队中突然有人扯着嗓子高喊:\"定是新规触怒了商神!\"
呛啷一声,十七把弯刀同时出鞘,金属的碰撞声清脆而响亮。
赵灵儿的剑穗在疾风中迅速散开成银丝网,那网丝在风中舞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将最先扑来的三个刀手缠作一团。
李天辰却抬手按住腰间玉带,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攥着木牌瑟瑟发抖的西域商人,突然朗声大笑:\"好个商神!
那本王倒要问问,商神可教过你们往葡萄酒里兑砒霜?\"
此言一出,几个于阗商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昨日刚以低价购入十车\"陈酿\",此刻慌忙掀开酒坛封泥,浓烈的杏仁味瞬间弥漫开来,那气味刺鼻而浓烈,让人忍不住咳嗽。
\"诸位。\"赵灵儿突然收剑入鞘,剑入鞘的声音清脆悦耳。
她将一叠盖着朱红官印的契书重重地拍在石桌上,契书纸张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与其在此纠缠,不如先看看这些新拟的互市条款——凡愿遵守新规者,关税减免三成。”
季雅欣的翡翠佩饰撞在铁算盘上,发出清脆的裂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他死死盯着契书上那个熟悉的莲花纹火漆印——那是三年前他送给龟兹国主的生辰礼。
霍雨泽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陷入肉里,传来微微的刺痛。
他分明看见几个疏勒商人已经摸出印章,正往契书上按去。
暮色再度笼罩丝路,天边的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
某个粟特老商人在驿站后院拦住了李天辰。
老人颤巍巍地从羊皮袄里掏出一块龟甲,龟甲的质地粗糙而古老。
上面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路线,朱砂的红色鲜艳夺目。
“二十年前,老朽跟着商队途经楼兰......”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西北方逐渐亮起的星子,那星子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里埋着的东西,或许能解王爷眼下之困。”晚风卷着沙砾“沙沙”地敲打窗纸,李天辰将龟甲凑近烛火,温暖的烛光照在龟甲上。
朱砂绘制的路线在暖光中忽明忽暗,竟与季雅欣商队车辙印上的茜草汁痕迹诡异地重合。
“楼兰......”他指尖轻轻划过龟甲裂纹,龟甲的纹路凹凸不平。
西北方骤然响起清脆的驼铃,那铃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响亮,惊得烛火猛地一颤。
赵灵儿正在庭院中仔细擦拭剑穗上凝结的白磷粉末,粉末从剑穗上掉落,发出细微的声音。
忽见几个疏勒商人簇拥着粟特老者匆匆而来。
老人解下缠头布,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商队印记,印记的颜色深浅不一。
“王爷请看,这些是近三月来被季家吞并的商号。”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漫过石阶上堆积的羊皮账册,李天辰的蟒纹披风扫过那些被铅块压坏的货箱,披风与货箱摩擦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忽然抽出腰间玉笛,在某个浸过砒霜的酒坛上轻轻一敲,清脆的颤音在空气中回荡。
坛底缓缓浮起半枚鎏金莲花纹,那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是龟兹宫廷御用的酒器印记!\"于阗老酒商突然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几个原本缩在角落的安息商人挤到最前,他们袍袖上沾染的茜草汁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那颜色如同一团神秘的火焰。
赵灵儿的剑鞘忽然抵住正要溜走的霍府管家,剑鞘与管家的身体接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霍老板不是说昨夜在敦煌查账?”她指尖弹出一枚翡翠碎屑,碎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落在管家靴底黏着的楼兰红胶泥上。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粟特商人默默将刚领到的贸易木牌塞回袖中。
\"好戏该收场了。\"李天辰突然将玉笛横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清越的笛声穿透暮色,悠扬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
二十名玄甲卫抬着十口雕花木箱踏月而来,脚步声整齐而有力。
箱盖掀开的刹那,整条街市都沐浴在南海明珠的柔光里,那光芒柔和而温暖。
\"凡愿立誓遵守新规者,皆可在此挑选三颗夜明珠作保。\"他话音未落,季雅欣的翡翠算盘突然崩断,玉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脆响,惊醒了犹豫的商人们。
疏勒商队首领第一个撕毁旧契,羊皮撕裂的声音如同点燃了某种隐秘的火种,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赵灵儿望着争先恐后按手印的西域商人,忽然瞥见李天辰背在身后的左手正微微发抖——那是他三日前为救商队孩童徒手捏碎毒镖留下的旧伤。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剑穗垂下的银丝恰好挡住季雅欣怨毒的视线。
子时的更鼓敲响,那声音沉闷而厚重,惊飞檐角铜铃。
霍雨泽在密室中愤怒地摔碎了第七个酒盏,酒盏破碎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鎏金弯刀劈开摇曳的烛影,墙上赫然映出龟兹国主特使的狼头徽记。
“既然商路走不通......”季雅欣捻着翡翠碎屑冷笑,忽然将整包白磷粉倒进西域地形沙盘。
他们没注意到,窗外巡逻的玄甲卫靴底沾着楼兰特有的红胶泥。
更没发现驿站马厩里,那匹饮过毒酒的白马鬃毛间隐约闪烁着南海明珠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