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全部杜撰)
兰丁小镇被鹅毛大雪覆盖,尖尖的木头屋顶,石头墙壁,泥泞的小路,松树,停止转动的磨坊的风车,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
晶莹纯白地如同安徒生童话里的世界。
壁炉里,木头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跳跃的火焰带来温暖。
姜一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来自意大利的手工毯,手上拿着一本摄影画册看。
因为光线不够明亮,所以他鼻子上还戴着一副眼镜,长长的银链垂在胸前,乌发被黑色丝带束起在一侧。整个人安静而优雅。
“姜先生,有您的信。”
塔姆拿着一封邮差刚送来的信走了进来。
“哪里的?”姜一放下画册接过了信。
“是里奇的。”塔姆老实的回答。
姜一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说“看来我临出发时交代他的事情有着落了。”
姜一撕开信封,里奇在信里先礼貌的向姜一问好,然后一一汇报了各项产业下半年的收支情况。最后说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找到了一位油画大师。大概在圣诞节后,他会同大师一起来到兰丁小镇。最后信里是一成不变的向上帝祈祷能保佑姜一一切顺利,平安,健康。
“老爷,要来点美味的伯爵红茶和新烤出来的松饼吗?”
玛利亚端着下午茶进来,她是一名胖胖的黑人女仆,走起路永远显眼的是她肥硕的屁股。且她和塔姆也是夫妻,两人的思想里,跟着姜一已经有十来年了。姜一曾经提过喊自己先生就行了,但是玛利亚依然喜欢喊他“老爷”。
玛利亚除了做些家务活外很喜欢听一些故事,故事里穷女孩都会遇到一位地主老爷。
地主老爷的特点:有钱,英俊,绅士,学识渊博。
这几点她认为姜一全部符合,所以她固执的觉得,喊姜一得喊“老爷”。将来他们也会有一个贫穷但善良美丽的女主人,温暖老爷孤单的心灵。哦,上帝,这太感人了!
姜一知道她的想法后,很是无奈的拍拍塔姆肩膀,有这样一个“傻黑甜”老婆,也挺好。
“谢谢”
姜一接过塔姆递上来擦手的热毛巾,然后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一股淡而悠长的佛手柑香味弥漫。
松饼绵密又扎实,夹心是草莓的,酸甜可口。
姜一一口茶,一口松饼,屋外寒冷,屋内温暖,简直是舒适度拉满!如果有网络能打打游戏更完美了!( 。? ??)?
算了,1879年爱迪生才发明白炽灯泡,现在还早呢,就连他这么有钱,都还在用蜡烛,哪里能指望网游呢。
姜一乐滋滋的靠在躺椅上,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那个父亲画画的穷小子,先生!”塔姆去门口看了回来禀告。“他说找您。”
姜一放下茶杯,嘴角带笑。
“让他进来吧”
“好的,先生。”
埃德温的破毡帽上落下的积雪已因为屋内的温暖开始融化,他恰巧站在了姜一面前,踩在了一块进口的地毯上。
浑身的水汽,残雪,污渍,全部融化落到地毯上。地毯上浮现一圈黑色印迹。
“埃德温,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姜一单手撑着下巴,笑着问。
他的举止那样随意,又那样优雅。
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无一丝茧子的手指。他坐在那里,就是贵族老爷的写照。
埃德温的鼻子里闻到了热红茶和松饼的香味,可是神奇的是,当他注视着姜一时,却忘记了身边的食物。
“我……先生,您说您喜欢发掘一些画家。”埃德温说着半低下头,从护着的怀里,拿出一幅包裹着旧衣服的画。
画没有画在画布上,而是画在一种最廉价的粗糙的画纸上。
他打开旧衣服,举着自己的画递给姜一,等待着一个结果。
姜一没有先看画,而是先看向埃德温。
十三岁的少年,在别的孩子玩闹的年纪,他已经因为父亲不作为,母亲离家出走而独立讨食起来。
他每天睁开眼,闭上眼,操心的永远是食物。
他不怨恨母亲,因为在母亲离开前,获得微薄食物永远都是先给自己吃。
他怨恨的是那个一无所成,躲在屋里画画的垃圾父亲。
因为那些画笔,颜料,父亲变了一个人,他的家也没有了。
所以连带着,埃德温憎恶父亲,也憎恶画画。
但是昨天,姜一的那番话一整晚在他耳边回荡。
这样一个大人物,告诉你,他喜欢发掘天才画家。
那这样的天才,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他给了他那么大一块大麦面包,胃里吃的饱饱的是那样幸福。
姜一,姜一,这个看不透的东方人,他一定能证明自己不是跟父亲一样一无所成。
于是他趁着父亲睡着时,学着他的样子,挤出一坨颜料在调色盘上,找到一张白纸,开始画了起来。
握着画纸的手,干裂又粗糙,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雪白的画纸在一双粗糙的手里,都平白显得脆弱起来。
姜一没有让小孩久等,他接过了画展开。
姜一看着画笑了。因为画里,是一大桌食物。
雪白的餐桌上,三角蜡烛燃烧着,蜡油滴落下来。 桌子上摆着一只最大的火鸡,火鸡四周有烤牛排,炸薯块,苹果派……一些小番茄,梨子,葡萄等。
满满当当一大桌食物,还有一些姜一没有认出来画的是什么。
而在这么多食物的阴影处,有一只手正拿着叉子。
姜一来到这个副本已经一个多月了,平日里也在翻看一些摄影照片,画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埃德温的画,用色单一,透着杂乱晦暗,给人一种梦里看到很多食物,但是实际上看的又不是很清晰的错觉。
那只拿着叉子的手追逐着食物,企图从餐桌上获取,然而,真的能如他愿吗?
可取之处是他的画的意境。看画的人透过画,察觉到了绘画者的不确定,不安,彷徨和欲望。
灵气有,技巧无,配色一团糟。
埃德温也知道自己画得算不上好。事实上,昨天夜里他完全是凭借一腔热情画完了这幅画。今天早上很晚才醒,当他顶着风雪一步步走到姜一住宅时,心里的火热跟着一点点熄灭,而后彻底冷静起来。
昨晚上画的时候觉得下笔如有神,一切都那么适合。
此刻却变得忐忑。
他看着姜一,像是被告席上等待法官宣判的嫌疑人。
呼吸变得轻而长,墨绿色眼珠一眨不眨,脚趾在破靴子里不安的动着。他不合时宜地想,脚底下的这块毯子真软。
姜一装作挑剔的将画纸丢在桌子上。
“还算勉强,那么玛利亚,给这位小客人再端来一些松饼和红茶。”姜一说完这句话时,埃德温才算是重新学会呼吸一般放松下来。
他几乎是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精神高度紧张,突然放松的瞬间反应罢了。
姜一拉住了他的手。
细腻与粗糙相接触,像是两个世界突然产生了链接。
他的手真软——埃德温眼前浮现了水雾。
直到迷迷糊糊离开姜一的住宅,埃德温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自己父亲“画的一般”的姜一,竟然收下了自己的画!
哦,天啊,他就知道,自己比那个没用的父亲厉害多了!
埃德温越想越兴奋,他在雪地里跑起来起来,口袋里还装着一袋白面包。
他几次差点滑倒,可他依然跑了起来,迎着风雪奔跑。
姜一摇着摇椅,手里举着那幅画,笑着摇头。
“玛利亚,把阁楼收拾出来,以后……都放这小子的画吧……但是不要告诉他。”
(插个题外话,我曾经的一些老读者,嗯,想跟政哥合葬,海非深,雨幕里的猫,旺仔喵喵糖,落雁,许留白,柠捺……都有在看土豆的这本新书咩?我在想,我要建立一个粉丝群吗?看番茄,粉丝数够一千就可以建立了。但是怕有人在群里骂我,也担心会对土豆大失所望。我接受建议,但我怕一股脑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