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温,你觉得你和先生,是什么样的关系?”
塔姆赶着马车,高大的黑人半坐在车辕前,像是不经意的开口问。
而埃德温兴奋的情绪之下根本无法思考这些问题。
“不管什么关系,先生都不会抛弃我。我的画,先生很喜欢的。”
埃德温绿色的眼珠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他曾经唾弃父亲沉迷画画,罔顾家庭,但是如今,他得感谢自己或许真的遗传了几分那个男人的绘画基因。当然,他会比他画的更好,走的更远。
胡赛尼老师说,他绘画时对于细节的处理,很多想象,都非常棒!虚实结合,真真假假的画面,然而又总会让人透过画,看到他的心情,感染着观画者。很多画了十来年的人,都没有这样的灵性。
世界上不缺努力的人,但是有天赋又努力的人绝对会成功。
埃德温哼唱着镇子上流行的那首歌曲。
“你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那里有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塔姆摇摇头没说话,看着年轻人莽撞的一腔热血的勇往直前。
当埃德温终于来到姜一的宅院时,远远的,他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怀中抱着一束在路上采摘的蓝铃花,雀跃着奔跑过去,他来到白色的雕花镂空门口,然而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姜一坐在院子里喝茶,一个穿着红色衬衣的小鬼正亲昵的挨着姜一,坐在他脚边地板上,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
“诺亚,旁边还有椅子可以坐。”姜一无奈的放下茶杯。
“雪球是诺亚的小猫,诺亚是先生的小猫。”诺亚说着举起小猫,一人一猫同时歪头,看着姜一。
不过是才一个礼拜不到,被带回来的诺亚已经褪去了西区贫民的气息。
他穿着上好的酒红色的亚麻衬衫,蓝色的背带牛仔裤,卷曲的红色头发,湛蓝色的眼睛。相比于同龄人来说偏瘦偏矮的体型,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十三岁,倒像是十岁左右。这身装扮在他身上并不违和,更像是哪一家娇贵的小少爷。
姜一看着诺亚,诡异地有种淡淡的养成游戏的感觉。
他还记得诺亚那一天跟在自己身后来到这所宅邸时,局促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而现在,他已经能坦然自若地坐在姜一脚边,欢快地说着俏皮话。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时,被门外埃德温的呼喊打破。
“先生!”
埃德温算得上是无礼的哐哐敲门。
他不知道这个新出现的男生是做什么的,但他天然的不喜欢他。
“你来了,埃德温。”姜一从诺亚怀里接过雪球放在自己膝盖上,顺着毛。
“去开门,诺亚。”
诺亚听话的站起来去开门,只是在背对着姜一的地方,他的眼神从乖顺纯善变成了机智狡黠。
“你是谁呀?来找先生做什么?”诺亚眨巴眨巴眼睛,声音甜美。
“关你什么事?”
埃德温处于变声期,声音相对而言,便不那么动听。
意识到这点差距,埃德温越加生气,他撞开诺亚的肩膀,从门口挤了进去。
身后慢慢赶着马车回来的塔姆还坐在马车车辕上,他耸耸肩,对着诺亚说。
“他是磨坊那边的宅子的。”
诺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塔姆赶着马车去了后门宅院的马厩停车。
诺亚脸上带着笑转身,走向正在聊天的两人。
“先生,这是送你的花!从磨坊那边到这里,一路开满了蓝铃花。您真应该跟我一起走走。”
埃德温笑着递上抱了一路的一大束蓝铃花。
蓝紫色花瓣像是一朵朵小铃铛,翠绿色的叶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姜一膝头上的猫为这突然怼上来的花而惊吓地跳了下去跑远了。
姜一没有伸手,而是喊来诺亚。
“诺亚,找个花瓶把这些花儿装起来。”
“是,先生。”
诺亚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埃德温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三两下抽走了花束。
“家里那只广口的乳白色花瓶怎么样?还是黑棕色的双耳陶罐状花瓶?”诺亚又问。
“后者”
“好的。”
诺亚回了屋里去准备插花。而姜一抬起头看着站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埃德温。
“你的绘画怎么样?”
埃德温眼里除了震惊和受伤,又带了一丝怨气。
每次当他开心的在周六见姜一时,姜一最关心的,永远都只是“画画”。
已经大半年了,他们如此熟悉了。难不成,依然只是投资人和画者的关系吗?
他们可以成为……
埃德温还太年轻,曾经短暂的家庭困苦似乎成为过去,半年的舒适日子,吃喝不愁,让他逐渐开朗起来,忘记了冬天忍饥挨饿的寒冷日子。
他坚信,自己对于姜一是不一样的。
可当有一天,姜一面前出现另一个孩子时,他该怎么办?
“半个月前老师替我报名了绘画比赛。我们都很有信心。”
“哦,画的什么?”
“是日出,人们在地里播种小麦的场景。”
“嗯,很好,如果你获得了名次,我会给你一份小礼物。”
“谢谢先生……”埃德温以前每次完成一个小目标时或者取得进步时,姜一也会给予礼物奖励。但是今天,埃德温发现自己对于礼物其实也没有那么期待了。
“先生,他是你新买下的仆人吗?”埃德温压低了声音,诺诺的问。
同时眼神不自然看向里屋。虽然看不到红衣服的影子,可他总感觉那个人,肯定躲在某一扇门窗后面,偷窥着他和先生的谈话。
“不是。”姜一站了起来,坐久了,有些腰酸,他出神一刹那,想到应淮经常在蓝天的寝室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这些。
他腰一定很棒!
自己果真是社畜,今天早早地坐在这里看书等埃德温,这不,活该腰酸背痛。
“那他是什么人!”
埃德温质问着,同时诺亚也走出了房门,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同时眼神灼灼地看向姜一。
姜一很想给自己揉一把腰,但是不行,他现在要维持绅士老爷形象!老爷的腰怎么可能会酸软?
这俩小孩,怎么突然这样问。
埃德温就算了,这孩子没啥心眼,直来直去。但是诺亚,诺亚为什么还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