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只经历了不完整培训,也没什么经验,更没有当过医生的统子,系统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对于冬凌来说要一点点探索适应这个世界,而对于系统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
那么首先,他们要做的是……
【叮~发布宿主第一个任务!先来一段带有歌颂与诗意的自我介绍开场白吧!】
【身为纯美骑士的第一步,首先要学会赞美他人!】
“???”
冬凌僵在了原地,顿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故事——纯美骑士的画风可是卓尔不群的啊!
曾经还在初中时期的他或许很能适应这种画风,甚至乐于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中央,可现在……
【真诚与交流是纯美骑士的必备美德,宿主,难道你认为他们配不上几句赞美之词吗?】
冬凌抬眼,他看到了光着脚丫,脚底都磨破流血的小应星,抱着孩子赶路的狐狸医士,还有众多风尘仆仆赶来的云骑军们……
他们当然值得赞美。
冬凌心知肚明。
哪怕这次云骑军并没有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可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抵御了步离人的袭击。
仅仅是在他养伤的这段时日里,就听到了不下三次的偷袭,都是这群将士在外拼杀,他才能安然在小镇里安心度日。
他不能以云骑军一次的失败,否认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和付出。
【宿主,你要不忘初心!只是说几句发自肺腑的真诚言语,难道就那么困难吗?赞美他人,让他人快乐,也能让你自己快乐。】
系统想着,不管怎么说,让宿主多抒发一下情绪,多和其他人交流,这总是没错的吧?
对于这番话,冬凌思索片刻之后,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为什么小时候说出“甜言蜜语”的真心话如此直率坦白,可长大后,他反而难以启齿了呢?
明明又不是什么坏话,而且,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听到其他人夸自己,总是会高兴的吧?
冬凌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赤子初心,又是否变得太过虚伪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仅仅短短几个呼吸,他就做下了决定。
那时的医生能如此坦荡地大声说出让害羞的夸奖,现在自己的系统也鼓励自己放开自我,吐露赞美之词……
冬凌瞬间转变了心态,学着医生那时候的样子,单手置于胸前行了一个骑士礼。
刹那间,曾经的语文功底和读过的文学作品都闪耀于他的眼前,如同本能一般,某些言语如同妙偶天成一般,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应星,我可爱而真诚的小友,你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闪耀,照亮前行,即使是生死攸关的危机,你也从未退缩,英勇前行。这份勇气与坚毅如同磐石般坚定,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将永恒闪耀于我的心头。”
“有、有这么夸张吗?”
被冬凌注视着的小应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不过此刻的冬凌说什么他都会觉得是对的,因为……冬凌哥还活着!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小应星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对于小应星而言,冬凌甚至可以说成为了最亲密的人。
冬凌的幸存带给他的喜悦,足以短暂地压倒其他一切的感官。
尚且年幼的应星不知何为尴尬,何为社死,他只觉得冬凌哥太过激动了,说话变得夸张了那么亿点点,倒也还适应良好。
不过,孩子身后一帮云骑军就犯了替人尴尬的毛病。
当然,他们完全没想到,夸完小朋友之后,那位一看就非常【纯美风】的纯美骑士竟然上前了两步,对着他们也鞠躬行礼。
“也请允许我真诚地赞美云骑军的诸位,你们如同苍穹之巅的璀璨星辰,以血肉之躯秉承钢铁之意志,用无畏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巡猎星海,照亮黑暗,援助弱小,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
空气中更加安静了。
正沉浸于小镇悲剧的哀伤,以及眼前一幕而震惊的云骑军们,表情都古怪了起来。
有点儿感动,有点开心,但是更多的……还是脚趾都没忍住蜷缩起来的尴尬与羞愧。
他们来晚了,也并没有识破步离人的阴谋,根本不知道那群丰饶孽物是以什么手段突袭了自家的大后方。
椒峦甚至有点儿庆幸,自己虽然是后勤,但还是云骑军的一员,要不然以冬凌这个画风说不定……
没等狐狸医士庆幸完,就见冬凌的目光一转盯住了自己,而下一秒,她听见对方张口就来……
“这位美丽的狐人医士,椒峦女士,我——”
“停!现在最重要的是搜索有没有幸存者!都别愣着了,大家行动起来!”
“是!!!”
美丽的狐人医士颇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一挥手,众多的云骑军将士们纷纷散开开始了救援。
就算不能找到幸存者,至少也得把这些……遇难者给安置了。
冬凌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情低落了起来。
方才纯美的能量已经扫过了整个小镇,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里的唯二幸存者,就是小应星和他自己。
然而,万一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冬凌也加入了搜救队伍中。
当然,为了照顾小应星的心情,他是带着同样不肯离开休息的孩子,一起前去了工匠作坊中。
不出意外地,他们并没有找到幸存者,只是找到了应星父母的尸体——就在那两个应星认识的工具旁边。
那恶心的肉块已经消失,能够看到应星的父亲正以保护地姿势挡在了妻子的身前,可最终他们还是双双离世。
冬凌帮着收殓了尸身,以及铭刻墓碑。
“那是杉叔,他做木工是一绝,还会做会飞的机关小鸟……那是阿花姐姐,她特别会烧菜,经常偷偷塞糖给我,还有林奶奶,奶奶的手特别巧,给我织过围巾……”
小应星哽咽着,一点点辨认熟人的身份,看着他们入土为安。
这未免太过残忍。
冬凌想过带着小应星离开这里,但是却被拒绝了。
“我想要……看着大家入土为安,我想记住这一切。”
小应星低低开口,眼中燃烧着跳动的火焰,稚嫩的嗓音中充满了决绝的恨意与坚定。
——‘我不想当鸵鸟逃避这一切,我不想忘记大家。’
冬凌眼神恍惚了一瞬,耳边似乎回响起了自己那青涩的嗓音。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我想要……不,我应该……我必须活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这才对得起这份【幸运】(不幸)。’
“我会记住这一切,然后,带着大家的份,向那些丰饶孽物复仇!”
小应星低沉而压抑的声音拉回了冬凌的思绪,他注视着孩童那闪烁的眼瞳,感受到了那份浓烈的憎恶。
在熟人幸存的短暂喜悦过后,再次回到地狱一般的现实,小应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心头燃烧起了复仇的烈火,甚至萦绕着一股杀意。
“爸爸妈妈都说,杀人是不对的,可我现在想要杀掉他们。”
小应星忽然开口,看向了冬凌。
“爸爸妈妈还教过我,我们不应该迁怒,但我想杀光所有的步离人,杀光所有的丰饶孽物……这样的我,是不是变成坏孩子了?”
冬凌毫不怀疑,如果现在有步离人在面前,而小应星又有能力的话,这孩子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他虽然也有过类似痛苦的经历,但是,他却从未体验过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何况,就本心而言,冬凌担心的只是小应星过度沉溺于仇恨中,最后丧失了自我,丧失了本该拥有的美好。
想了想,他没有正面的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摸了摸小应星的脑袋。
“我听闻一个说法,爱与恨是情感的两个极端,你对所爱之人的爱意与怀念……这炽热的心,很美。”
“我不懂……”
小应星摇了摇头,他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故乡的残壁断垣,以及冬凌的身影。
“不过,冬凌哥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就好。”
——因为,你是我仅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