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讲了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跨度对于四位修仙者来说,并不算漫长,却是眼前老人的一生。
老人是青竹镇土生土长的人,至今都未曾踏出去过一步。
青竹镇的人向来是浑浑噩噩的,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任何理想与目标,从出生到死亡,命运仿佛就已然成为了剧本,不会存在任何变数。
这个“习俗”,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出现了。
老人也不例外,他出生后的命运,就是等到十岁时接受双亲的“死亡”后,跟随医馆的郎中学习知识与医术,然后等到郎中“死亡”后,接替他的工作,成为新的医馆郎中。
他的人生剧本里,说此生不会娶妻生子,但是会在快三十岁那年,收养一些孤儿,然后会在这些孤儿中挑选出一人,作为医馆的学徒,最终在三十五岁“寿终正寝”。人生轨迹与以往所有的医馆郎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就如完整的纸面故事无从改变。
镇上的人,一辈子也不知何为惊喜。
或许是上天垂怜,老人如同死水的生活,却忽然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惊起了一圈涟漪。
二十多年前。
那个是与往常别无二致的黄昏。
老人送走了医馆最后一位病人,应当是到了关门歇业的时候,谁料想一对年轻的夫妇忽然闯了进来。年轻夫妇浑身都是伤,特别是那妇人,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不过,
哪怕就是这样的情况出现在面前,老人身为治病救人的医者,却不见任何惊讶,就只是平静地告诉这对夫妇:今日已经关门歇业,等明日再来。
这对夫妇因此看出了这里的端倪,知道这是误打误撞闯入了险地,为此竟是干脆地放弃生存的希望。
垂死的仙师用仅剩的力量,施展仙法。
帮助老人恢复了些许神智,并在医馆内构建了一道隔绝外界大阵的屏障。
仙师告知老人,
整个青竹镇应该被邪修的大阵笼罩,此间所有生灵包括老人在内,都会化作邪修提升修为的养分。此间生灵被摄取了七魄,与提线木偶没有区别,或者说这里的人,都是一具具尚且能够行走的尸体。
老人听不懂什么是大阵、也不知道为什么邪祟要将这里的人当作是提升修为的养分。但得知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时候,他无疑是崩溃的。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活过。
仙师就劝慰他说,
如今他已然获得了自己的神智,能够最低限度让他作为一个“活人”。
活动范围仅限这间医馆,若长期失去医馆内的灵力隔绝,他这点神智又会被青竹镇大阵抹消,而且他的七魄已然被大阵摄取炼化,还是无法逃脱最终的宿命。
老人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但无论如何,仙师到底是帮了他。这是需要偿还的恩德,他就想凭借自身的医术救治仙师的伤势。
凡人手段终归是难以对修仙者起作用。
仙师拒绝了他的帮助,在弥留之际,将两块腰牌交到了老人的手里,并嘱咐他,若来日有修仙者抵达此地,可以试着将腰牌交于仙师,并向他求助。
最后,这对夫妇先后陨落,他们的遗体也在死后的瞬间,化为了一团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
老人牢记着仙师的遗言,一直等到了今日。
故事讲完时,太阳早已落了山。
小七都已经睡下。
老人却看不出任何困倦,他讲完故事后,从里屋内翻出了两块的腰牌,放到了姜墨四人的面前。
看到这个腰牌时候,
姜墨与孟初染都是大吃一惊,其余两位也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竟然是惊蛰仙宗筑基修士的腰牌!
就在腰牌上还镌刻着两个名字——苏宸风、许念仪。
孟初染与姜墨看见这两个名字,心中都是止不住地震惊。与此同时,他俩握住彼此的手,继而以心声开始交流。
“两位前辈是在二十多年前殒命,从名字上来看,男方姓苏,女方应当姓许。莫非他们是?”孟初染先是开口问道。
姜墨沉声说道:“或许这就是真相。这位名叫许念仪的前辈,应当就是许清枫与南宫仪的女儿,也就是苏落落娘亲,这位苏宸风就是苏落落的亲生父亲。”
“所以,苏落落亲生父母被邪修谋害,实际上就是一桩悬案,仙门也没有查出来龙去脉。落落想查清父母的死因,才会有此一行?但是……你不觉得这过于巧合了吗?”孟初染说道。
是啊,太巧合了。
苏落落想要查清真相,竟是直接就找到了双亲的葬身之地。
姜墨皱着眉头,没有肯定孟初染的猜测,转而向老者问道:“敢问老丈,这两位前辈临走前是否还留下过什么话,诸如让你转告亲属的遗言之类……”
老者沉思了片刻后,仅余一声长叹:“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都是在给老朽安排善后,就连留下遗言的机会也没有。他们当时的伤势已是相当严重,而且这位许仙师,应当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结果却是一尸两命,可悲,可叹啊!”
三个月的身孕?
说来三个月的身孕的确不会影响到修仙者的行动。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苏落落应该已经三岁了,许念仪竟然又怀上了?这怎么可能?
姜墨沉思时,猛地意识到什么,再次询问:“老丈您是否还记得,你与两位前辈相遇的准确时间。”
“老朽就算是到死也不会忘记。那是在二十七年前的,九月初五,酉时。”
二十七年前?
我大概是在十五岁左右,与苏落落相遇。那时,她声称自己是十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她顶多才二十七八。从现在往前推二十七年前,应该恰好苏落落出生的那年。
就算忽略筑基修士极低的怀孕概率,怎么也不可能在刚生完苏落落后,又再度怀上吧?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