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教,圣坛议会。
在阴暗的议会长桌上,坐满总是十一位身披黑红斗篷的血魂教令使。这些所谓令使,便是血魂教的所谓高层,也是血魂教各项计划的执行与负责人。
出于某种原因,血魂教的核心教众,并没有太多所谓中层与基层,大多都是无法接触和知晓的核心秘密的外围成员。令使的主要任务,便是与这些外围成员进行合作接洽。
这种满天下游走的行为,会极大占用了作为修士的修炼时间。
换作是五大仙门和寻常宗派的内部,就往往层次分明的阶梯式,且拥有庞大的基层修士群体。
这也是五大仙门,如今愿意接纳并培养凡灵根修士的主要原因。
毕竟很多活都要等着人去做。
颇具天赋和被看重的天骄只需要一心修炼就好,其他基层修士考虑的就很多了。
话虽如此,
但这也并非仙门是故意让大量的“基层牛马”,去供应少数天赋“贵族修士”。
天赋普通修士除去闭关修炼以外,还需大量的修炼资源。
修炼资源怎么获得?
仙门总不可能白送的,无非就是以自身的劳动和时间换取所需资源而已。
天赋出众的修士则不需要。
就像姜墨和孟初染,《灵犀》双修法提供的巨幅修行增益,完全能够支撑他们长时间的闭关修炼,不是特别需要考虑修行资源的问题。
甚至说仙门要求每个筑基修士都必须要完成的宗门事务,于他们而言都是麻烦。
为此,他们很多时候还要抽空去趟外门,给草木堂或是绘画堂,上几堂课之类的。也是因为这样,夫妇俩作为讲师在各自的学生群体都积累了不小的人气。
所以他们每次去上课,基本都是满座。
姜墨上一次去草木堂讲课大概还是闭关之前,如今也有一年多没去过。
说来也过去了有些年头,
东方雅雅都从少女长成了身材极具魅力的大姑娘。东方世家的女性在这方面,似乎从不输外人,就像她的姑姑东方棠雅那样,既高挑丰满,又不失上位者的气质。
二者不同是,东方雅雅受其父亲影响,行事作风会更为知性。
哪怕她渴望拥有自身的未来,但终归还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优先。她就算是和内心憧憬的老师相处时,也会刻意保持礼仪与矜持,可谓是把大家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若东方雅雅修行天赋再高一点,她确实会比东方棠雅更适合作为继承人。
话说回来,
血魂教令使作为“圣教代言人”,时常在外行走,挤占了他们大量的修炼时间。
他们又是如何弥补的呢?答案不言自明。
或者说令使在外行走,就是为了获取他们提升修为的“资源”,也就是通过外围的合作,攫取大量“血食”——通过炼化大量凡人和修士的神魂,快速提升自己修为。
除去他们自身以外的一切生灵,都可以视作是食物。
普通人不会记得他这一辈吃过几块面饼,血魂教教徒的内心里,也早已不存在丝毫怜悯。
然而,就是这样的冷血教派,修仙界中仍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投身于圣教,他们或是为了利益,亦或者无法忍受修为快速提升的诱惑。
可惜在这百余年的时光里,血魂教的圣坛议会依旧还是如今的这十一位令使。
“咳、咳——!”
此刻,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圣坛议会的寂静。
自空无一人的议会首座,依次往下,右边第二个席位上黑红色的雾气逐渐凝实,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好不容易从口中猛地呛出一口黑红色的淤血,剧烈的咳嗽声才算平复。
就见他脸色发白,两颊较之以往也凹陷了些许,那种始终凌驾众人之上的帝皇气质更是消散不见。
此人正是刚在玄渊天阙经历过一次死亡的血魂教令使。
“四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哟,师兄这怎么还吐血了啊,莫非是虚不受补?”
不等这位被称作四师兄的令使发话,就在他对桌的被黑红斗篷遮住样貌的人就已是率先开口,此人的语气可谓极尽阴阳怪气。
“我虚你妈呢!”心情憋屈至极的“四师兄”显得不打算忍气吞声,挽起袖子就准备打架,“你有本事再逼逼一句,你看老子削不削你就完事了!”
“老四!”
充满威严且沉稳的声音响起,竟是直接平息了这场冲突。这声音来自议会首座之下的第一席位。
“且说说事情进展的如何?”
四令使满脸颓丧地坐了回去,唉声叹气了一阵,才看向第一席位,很是没自信呼唤道:“大哥……”
“这种场合下,你应该称呼本座为圣使。”他语气不咸不淡地纠正道。
“禀告圣使!”老四没有丝毫不耐烦,恭敬回禀,“因属下大意,致使本次行动损失惨重,且未能拿到人皇气运!”
此言一出,以最先就开始出言讥讽的令使为首,有几乎半数者都适时地发出了讥笑。
“就连人皇气运都未能取得?”圣使语气中,也充斥着难以置信。
四令使闻言,立刻单膝跪地,态度可谓诚恳:“属下愧对于圣教栽培,愧对教主与圣使的器重,请圣使降下责罚!”
圣使挥了挥袖袍,言语中尽显失望地说道:“身为帝皇之真意的传承者,怎能轻易下跪恳求他人?罢了,你且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于是,四令使就把玄渊天阙中发生的事,大概地讲了一遍。
“……碍于对方大概率是惊蛰仙宗的天道筑基,出手时我也予以留情,仅仅将他们打成重伤,没想到重伤竟是表象,只是会为等到我的心神有所松懈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如此我便失去了与玄渊天阙内那一尊分身的联系。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能够在重伤的情况放出堪比全盛期的天道真意,将我的分身牢牢镇压。
“是何等的心性,才能做到在面临生命攸关的威慑之下,能隐忍住不动用底牌的?”
在座众人听完四令使的发言,场中一时间就多了不少的窃窃私语。圣使也未发言,似乎是想先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于是,讥讽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别人为何能将你的分身镇压?别人为何能够隐忍不发?哎呀,你怎么不多找找自己的问题呢?”
你怎么不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这句话就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惹得四令使当场应激,他一边拍桌,一边叫骂。
“你筑基中期感悟不到天道真意也找自己问题好不好!你队友被术法余波打成重伤也找你自己问题好不好!……
“为什么你没法天道筑基呢?为什么你不能越阶杀敌呢?为什么你找不到道侣呢?
“全部都找自己问题好不好!我*******!”
……
“肃静!”身居高位的圣使出面平息了这场闹剧,等到场中复归平静后,便给出了今后的战略指导,“此行固然损失惨重,但经过老四的试探,我们借此也能知晓,所谓惊蛰仙宗的荣光落幕,不过是假象。
“玄渊天阙中这两个后辈凭借筑基中期的境界,竟能联手斩杀金丹巅峰修士的分身,值得我们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待日后他们成长起来,恐怕在座将没有一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以及先前那个在青竹阵,借烛龙之力助推完美结丹的后辈,据说也是惊蛰仙宗的?”
圣使问出这句话时,将目光投向了席位靠后的一位令使。
这位令使立即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是的!青竹镇在属下多年的经营下,烛龙拥有远超寻常筑基巅峰的实力,非金丹修士不可能将其斩杀。
“此子恰好借此作为他试剑石,助推他感悟真意,凝结金丹。不过奇怪的是,此子虽是拥有斩杀烛龙的实力,但毕竟修为太低,一击过后必然再无一战之力。
“然而,青竹阵的聚魂阵法,却也在同一时间被外力强行撕碎……”
圣使沉吟道:“也就说那一行人中,还有一位惊蛰仙宗的天骄?不……不对,既然谷雨峰的那家伙给他弟子特意安排的一场试炼,那么也就代表队伍在明面上肯定是以他的弟子作为最强。
“但能够在同一时间击破聚魂阵,这说明出手者的实力境界必然不低……”
圣使没有继续将事情推导下去,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击破聚魂阵的人应该就是玄渊天阙里的这对道侣。
场中相继沉默了许多,直至有一位令使起身禀告:“除此之外呢,属下还有一件关于惊蛰仙宗天骄弟子的消息想要向圣使大人汇报。”
“且说来听听。”
“是,圣使大人!”这位令使恭敬地说道,“在属下所管辖的中原地带,有一支御法仙宗与惊蛰仙宗的天骄联合组成的三人调查队,近期在到处调查我教据点……”
圣使似有些好奇地问:“他们的进展如何?”
“呃,这……”
“可是有难言之隐?”
“这倒不是,只是这三人的进展实在迅速!近两个月内,已经拔除三个与青竹镇同等规模的据点!”
场中再度响起一阵讨论,讨论的语气无不是难以置信的。
圣使的声音也冷硬了些许:“可否查清这三人的根脚?”
令使如实禀告:“分别是两女一男,领头的女修是御法仙宗的新晋执法堂指挥副使,另一位女修尚且不明,而这位男修,属下猜测,大概率是惊蛰仙宗陆瑾元的亲传弟子,陆见铭!”
听闻陆见铭这个名字,诸位令使立即开始交头接耳。
在座的都是金丹后期大修士,若非圣教成员需隐匿行踪,不然放在整个修仙界,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他们很清楚修仙界上层的一些事情。
就比如他们知道这个陆见铭是惊蛰仙宗明面上,最为杰出的弟子,也是惊蛰仙宗的下一任话事人。他们也知道惊蛰仙宗当代话事人陆瑾元性格谨慎保守。
为此,他们就很惊讶,陆瑾元居然会把自己重要的亲传弟子放下山!
圣使沉默了一会,又继续问:“你可否调查过,为何他们能够这么快就找到我教据点?”
“虽无从证实,但属下猜测,大概率是因为这位御法仙宗的新晋副使,手中携带着因果律书的投影。”
“因果律书嘛……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圣使冷哼一声,便再次给出行动指导,“既然陆瑾元想以我教作为他徒弟的踏脚石,我们就不妨就奉陪到底。
“听说那些个小妮子,修为也到关键时刻了吧?”
“圣使大人是指我教的圣女候选者?”
“嗯……”圣使似乎有些疲惫,便摆手说道,“挑几个你们中意的,下放至中原的各处据点,谁能阻拦陆见铭,谁就是下一任圣女。过程中,在座的任何人不准插手!
“议会就到这里,都去吧……”
……
惊蛰仙宗,惊蛰峰顶。
陆瑾元神色凝重地来回踱步,又时不时停下来抬头观望天象,掐指估算着世事吉凶。
金丹巅峰的大修士,往往对与自身相关的危机会有所预感。近两月来,他时常就会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这显然是有事要发生。
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事有两件。
首先是两位天道筑基进入了危机四伏的玄渊天阙,其次是他的亲传弟子陆见铭的下山试炼。这二者都肩负着惊蛰仙宗的未来,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方出事。
然而, 这种危机预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也就在这时,
位于谷雨峰方向的那边天空上,忽然浮现出一阵灵力波动,紧接着就有两道光柱,落向了谷雨峰的某处山涧洞府。
陆瑾元凝神看向光柱降落的山涧,山涧被鲜艳的花海覆盖,花海还有一棵引人瞩目的红豆树。
红豆树下,有对道侣相视而笑。
看起来原本是挺浪漫的场景,可惜这对道侣像是乞丐一样的打扮,就挺煞风景的。
陆瑾元见此,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依旧还是没能彻底放下,眼下这两位优秀后辈顺利返回,也就表示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