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是何意？”笑长安皱眉，问道。
赵归微没有给他答案，深吸一口气后将刺穿自身肩骨的剑狠狠拔了出来，刹那间口中鲜血大量涌出。
逍遥宗弟子目眦欲裂，哭喊着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阻止。
剑被扔在一边，他垂着头双手撑在地上重重喘息着，几乎浑身都是血。
安州众人见此都忍不住闭上眼，皆是难忍心头烦闷。
明月宗宗主李真山叹了口气，抬眸时眼里毫无情绪，活像个死物。
他看向顾谅，“顾谅，当年之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好好活着就是为了等你来亲手了断我们，只是，放过我们的弟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众人晕头转向的，此时张定翻了个白眼，不禁嘲讽道，“无辜？据我所知，你们七大宗门的最底下到现在都还各自镇压着某个人的七魄吧？一宗一魄刚刚好，这如意算盘打得很是响亮啊。”
“说是镇压，实则是靠着这七魄被剥去肉身与时所产生的玄真灵气去加速自身的修炼。”
话音刚落，七大宗门的弟子脸上皆是云雾重重。
张定勾唇，“诸位不知这玄真灵气是为何物，那不如听听两位神官的注解？”
岐不要眯起眼，而辛逐不假思索地为此作出回应，“玄真灵气是在修行者遭受极大痛苦被迫分离肉体所产生的躯体灵气，极为霸道罕见，而且玄真灵气运转的过程此人还是活着的，想死都死不了。”
岐不要补上一句，“简单来说，就是个天然灵气炉鼎，灵气纯度非常之高。”
“你们……”彦无籍在脑海中想了一下，竟惹得他浑身汗毛直立。
这简直，是惨无人道……
周麟拉了拉张定的袖子，神情紧张，“小宝，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定回身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碰了一下，“别担心，阿麟，还记得你失忆后我们的初次见面吗？”
“那次不是张蓝——”吗？
“不是，阿麟，他不会杀我，而当时那群人对我可是刀刀致命啊。”
薛秋鸿似乎想起什么，“那个小孩是你？可我当时根本没让他们下杀手……”
张定给了一记白眼，“谁知道呢。”
各宗宗主相互对视一眼，皆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七大宗门之中有内鬼。
众人一时哑然，路堪言被白布裹挟的手被他自己不经意狠攥出来的血浸透彻底。
“阿崽，你牵着我。”顾谅突然出声。
闻言路堪言却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低头后撤，“我，手脏。”
顾谅失笑，追着上前一步吻了他额头，目色温柔，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所言，只顾着将阿崽的双手拉到身前再轻轻与他十指相扣。
“我的手也不算很干净。”
“……”
张定睨视他们一眼，咳了一声，继续嘲弄这帮伪君子，“不仅如此，你们如今容颜不老，能活这么久应该也是某人的‘苦劳’吧？”
阴风冽冽，跪在地上的赵归微顿时跟发了疯似的又哭又笑，“顾谅，你要恨我啊，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想要你恨我，你恨我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为了我身后的弟子下跪求饶，可如今为什么！为什么相见不相识，为何你偏偏要忘得一干二净……”
赵归微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眼赤红，“顾谅，我恨你明明是个假货也能站在顶端俯视苍穹，恨你嫉妒你是我那时唯一能活下去的理由，可那天你真的死了，我，我……”
牵扯如此之多的陈年往事，众人不堪言状。
笑红罗却是泪流满面，恨得心血直流。
羽君安看出他的意图，在他要冲过去的一刹那反身抱住他，“笑红罗！”
笑红罗在他怀里死死挣扎，哭着朝他们嘶吼，“你就怎样？你就和他最爱重的弟子们联手将他的七魄镇压，趁别人不注意盗走他所有的本命剑，害得路堪言为了救他整日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差点魂飞魄散！！”
“赵归微！他可是你们的师尊啊！！！”
“即便他是假的，可他难道对你们不好吗！！连续七日，生剥七魄，再斩灵脉断筋骨，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
众人全部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没人站出来质疑此话的真实性。
就连刚刚喊打喊杀的七大宗门弟子都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后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话旁人听着都要窒息了。
有些人想都不敢想，居然有人完完整整亲身经历了一遍。
路堪言满目疮痍，身子微微颤着，垂眸时眼周似乎控制不住冒出些丝丝缕缕的怪异黑焱。
“阿崽。”
温柔熟悉的气息顿时充斥在路堪言的周身，沉甸甸的让人安心。
“阿崽。”顾谅又唤了一声。
微凉的薄唇贴了上来，一触即离。
顾谅在他脸上蹭了蹭，忍了半天没忍住笑着打趣他，“怪不得总是不喜欢叫师尊呢，看来阿崽偷偷吃的醋还真不少。”
也不愧是顾谅，在得知了这么多闹心事过后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真不知道他是自持装冷静还是真的缺心眼。
“……”
顾谅蹭得路堪言的气息很乱，人一下子就软扑在他身上，同时耳边也响起阿崽那雪山上独有的清冽声音。
听着有些轻微嘶哑，“顾谅，我就是个麻烦……”
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我——
“是麻烦，亦是我的小软肋。”
顾谅偏头紧挨着他，忽而柔乱了眉眼，“阿崽，你不愿来，我也是要跟你去的。”
“……”
众人稍稍回过神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这些事不该是笑红罗他一个后辈该知道的。
赵归微瞳孔骤然缩小，“你，你到底是何人？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笑红罗有些站不稳，他轻呵一声，“我是何人？老子他妈是你祖宗！！！”
“……”
羽君安手一顿，松开他，“桑因前辈？”
不可思议，是那个在两万年前就身死道消的花满楼弟子。
桑因。
“桑因？”顾谅从刚刚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问题，跟笑红罗完全不一样。
笑红罗虽然听令路堪言，但他似乎对此事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且毫不知情。
可此时的笑红罗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的气质跟行为让顾谅看着有点眼熟，“道士？”
笑红罗，不，现在应该是桑因。
桑因怔了怔，深呼了一口气道，“仙师大人，我们总算见面了。”
说完转头又对着羽君安道了句，“放心，小和尚，我只是借用一下后辈的身体，他不会有事。”
相怜相笑，满面尘埃。
顾谅了然。
果然啊，是之前在梦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