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假装跟顾骞一起出国后，莫美华一开始经常给他打电话。
每次说的话，无一例外，都是嘱咐他，要听顾骞的话，好好照顾顾骞。
次数多了，方时越来越不想接莫美华的电话，甚至对莫美华的电话，产生了阴影。
他把莫美华的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有时候是真的没看见，有时候是看见了假装没看见，直到电话自己挂断。
等过了很长时间，再给莫美华发一条信息，说刚才在忙，没接到电话。
一开始，莫美华会抱怨几句。
后来次数多了，大概是觉察到他的冷淡，又不在身边，莫美华渐渐不给他打电话了。
方时有时候会把自己放在莫美华的角度，想想莫美华为他做的事情。
莫美华很多话是对的。
如果没有把他带到顾家，他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顾骞，过不上现在的生活。
可能也遇不到夏晚月。
人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何况莫美华生下了他，一个人辛苦把他抚养长大。
无论如何，莫美华都是他妈，都不欠他，他应该对莫美华感恩。
道理他都懂。
偶尔，他也会为小时候，莫美华关心他的记忆，感觉感动。
可短暂的感动过后，这么多年的遭遇，让他根本不想面对现实中的莫美华。
甚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信息，都会反射性、不受控制地，产生烦躁、压抑的情绪。
他从来不会主动联系莫美华，也没有想通过其他人知道莫美华消息。
对他来说，没有莫美华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见方时出去挺长时间没回去，大炮给方时打去电话。
“掉厕所里了？需要捞你不？”
听到电话里大炮粗犷的玩笑声，方时无语地沉默了一秒，低声开口：“吃你们的，别管我，走的时候再叫我。”
“诶？那你不吃啊？”
“你们吃就行了。”
大炮还想说什么，方时直接挂了电话。
方时放下手机，就见夏晚月正笑眯眯看着他。
方时脸上的冷意像薄冰遇到太阳，一瞬间融化了。
眼神也软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像只乖软的小奶狗，乖巧地看着夏晚月。
亲眼看着方时变脸，夏晚月嘴角笑意丝毫未变，在桌子下悄悄捏了捏方时的大腿，单手支着脸，笑看着他问：
“你那些队友里，有没有哪个关系比较好的？”
方时耳尖微红，小声说：“都还可以。”
“那就好，有可能的话，多交几个朋友。”
忽然夏晚月嘴角又往上勾了一下，话锋一转，明知故问道：“好像这个挑战者杯比赛结束之后，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想到什么，方时耳朵更烫了，低下头假装夹东西，轻声嗯了声。
“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小石头马上要十九岁了。”
方时手一抖，刚夹起的丸子掉回到了锅里。
他想起夏晚月以前说过，要睡十八岁的他……
夏晚月是在暗示他吗？
下一秒，伸进衣服里的手，告诉他不是错觉。
顾骞听不懂暗示，看着方时感慨：“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小时候石头个子小小的，白白嫩嫩，跟个女孩子一样，我妈那时候还开玩笑，说让石头给她当女儿。”
“对了，我记得我房间里还有小时候石头穿裙子的照片！”
夏晚月惊奇地咦了声，缓缓转头，看向顾骞：“能发给我吗？”
顾骞看了眼方时，见方时低着头不说话，那就是不反对，爽快答应。
“可以啊，我回去拍照发给你，我那儿还有很多石头小时候的照片，你要吗？”
夏晚月笑着点头：“要，我要看看我的小石头，有多可爱……”
桌子下，方时慌忙抓住夏晚月越摸越危险的手。
夏晚月笑着，手指在他掌心描摹了几遍数字“18”。
“嗯？”
方时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沈情疑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懂他们又在传递什么暗语，摇摇头，又给自己涮了一块毛肚。
大炮他们吃好后，给方时打电话。
夏晚月当着顾骞和沈情的面，在方时脸上亲了下，又捏捏他的手：“下场比赛，我可能来不了，好好加油，不留遗憾。”
方时用力点了下头。
跟顾骞还有沈情道过别，方时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夏晚月的手，拿着手机，起身离开了包厢。
大炮他们正准备出门，碰到他疑惑地问：“在哪儿待这么长时间啊？”
方时没有回答：“不是要走了吗？”
率先朝外走。
是他会做的事，大炮也不问了，带着人跟上。
大炮在前台付款，让店员给开张发票，他要拿回去找联盟报销。
外面太冷，队员们都在店门口的里面等着。
方时站在最后面，忽然手被握了下，猛地转头，对上夏晚月含笑的眼。
夏晚月已经戴上了口罩。
方时原本要躲的手转而跟夏晚月的握了下，又自然地松开。
两人并排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顾骞上前结账，他不用开发票，结得快，转过身要走的时候笑着对方时说：“时晚，比赛加油！永远支持你！”
沈情经过方时面前，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永远支持你！”
夏晚月也跟着说：“加油，永远支持你。”
三个人冲方时挥了下手，先离开了。
大炮拿着开好的发票，在阿杰背上拍了一下：“别羡慕，好好打，你也会有粉丝的。”
阿杰叹了口气：“不是啊教练，我是羡慕刚才那哥们。世界上怎么那么多帅哥？偏偏就我不是。”
羡慕的目光转到方时身上。
元涛窜过来，伸手在他肚子上揉了下，笑着打趣：“兄弟，你要不要先减减肥再说？刚才就你吃得最多，你自己得吃了四盘牛肉吧？”
阿杰马上辩解：“那不是教练说的让敞开吃，可以找联盟报销吗？我是听教练的话！”
“狗屁！你就是个吃货！”
“你丫才是！”
顾骞要把夏晚月和沈情送回酒店。
车子刚刚启动。
夏晚月透过车窗，看到破峰小队的队员们从火锅店出来。
应该是感觉到外面空气的凉意。
方时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上边，双手插兜一个人走在前边。
忽然后面的人追着打闹，撞到他背上。
撞到他的人没有停下，还围着他跑。
追的人似乎不太敢招惹方时，两人就围着方时你追我赶。
方时面无表情地走着自己的，似乎懒得理他们。
身后还有另外两个队员，在跟大炮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顾骞笑出了声：“方时跟他们待在一起，比在学校轻松自在多了。”
夏晚月嘴角上扬，她也感觉方时是开心的。
破峰小队的人正准备上车，前面忽然响起车鸣。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一辆黑车正要开过。
车子经过他们时，后座的车窗落下，传出一个清柔的女声，似开玩笑地喊：“时晚好帅，我要给你生孩子！”
然后车窗升起，车子很快开走了。
破峰小队的队员们顿时哄笑起来。
“时晚~我要给你生孩子~”
阿杰怪腔怪调地模仿，下一秒，腿上挨了一脚。
他以为是元涛打他，一转头，看到踹他的人是时晚。
时晚不是都懒得理他们的吗？
阿杰赶紧认错：“嘿嘿，时队，我错了！”
方时看了眼已经开远的车子，瞥向阿杰，语气淡淡地威胁：“再乱学，腿给你踹断。”
阿杰马上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学不学！我肯定不学了！”
方时没再理他，抬腿上车，坐在了后排。
车子开出一会儿，阿杰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安。
万一时晚是真的很不喜欢别人开他玩笑？真的生气了呢？
他想再跟方时道下歉。
阿杰转过头，刚想开口，却忽然愣住了。
车里灯光昏暗，他看到方时侧头朝着车窗的方向，勾着嘴角……
阿杰用力挤了下眼，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车窗上的倒影里，能清楚地看到方时在笑。
我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方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