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物找寻的委托结束已过七日。
与鹤云商议好了去玉灵殿拜访灵秀娘与送玉连环的店家娘子的事情后,余槿昔又带上自己底布上绣薄荷花的蹴球加入了师姐妹们的邀约。
蹴球上碧色与浅青色飘带在风中恣意飞舞,桃粉的绦子晃动不止。
流光翎羽的女弟子们言笑晏晏,衣摆翻飞,身形灵动。
忽地,一个与余槿昔相熟的师姐妹接住自己踢到半空的漂亮蹴球,仔细地旁观玩得正高兴的余槿昔。
然后,另一个师姐妹也加入了进来。
新来的这个与前一个一声不吭只安静看的弟子不同,这位女娘笑道:
“感觉我们小槿昔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接住蹴球,余槿昔疑惑地眨眨眼,眨出了由心生出的明亮笑意,她好奇问着:
“具体如何不同?”
两位师姐妹先后摇头,都觉得说不上来。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有改变,哪里不一样,但一定可以肯定的事情是……
“无论过去、现在、将来,槿昔,你永远都是我们认识并熟悉的那个余槿昔。”
说着说着,两位师姐妹走过去,展开双臂,轻轻抱住一起长大的同门。
“嘿!你们三个丫头,这是在干什么?”又有师姐妹接住自己的球,如此问着。
虽然有点奇怪,但她也跑了过去。
俯下身将自己的蹴球与那三个人的放在一处,在三位师姐妹的欢迎下也加入了这个拥抱贴贴的队列。
剩下的女弟子们似乎是觉得有趣,也不管会不会有谁路过看见,都笑着,闹着,放下蹴球围了过去。
这个拥抱圈越扩越大,笑闹声也越来越多。
高处的若熙远远注视半晌,最后压下温柔眉眼,浅笑着关窗。
真好啊。她心叹着。
因为一片鸿羽飘飘悠悠着来到眼前,变幻形状展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看见落款,余槿昔不得不与师姐妹们辞别。
雀跃地像一只活泼小鹿的姑娘脚步轻盈,推开与若熙共居的弟子院落大门,她目标明确,忙着要沏茶。
大师兄与江师弟最近出奇地忙。
但柳越忙里抽闲要来拜访,余槿昔便提早回来,想着至少准备些茶水。
神花般遮希入茶清冽醇香,回甘绵长。
余槿昔回来后催生出了不少神花。
摘下后洗净酿晒,已经存了满满一罐专门用来泡茶的干花瓣。
说来也是巧,茶刚泡好,门扉便被叩响。
大师兄端着锦盒,被余槿昔欢欢喜喜地迎了进来。
落座在花架下的石桌,柳越把贴面锦缎上绣有淡红薄荷花的精美盒子推到余槿昔面前,笑吟吟地让她打开看看。
余槿昔才刚及笄的时候去首徒别居串门,时常能看见柳越书斋的桌上摆出一堆精致漂亮的小零件。
那段时间柳越似乎天天窝在自己的书斋。
在被江师弟引着带去了几次后她已经摸清楚了规律,后面再来,自己就知道往书斋跑。
笄礼的簪子余槿昔收到了三根。
柳如玉听取了掌门长老们的诸多建议定制了一根。
若熙师姐单独送了一根,大师兄让鹤云转交来了一根。
但是预备给成婚用的凤冠,她现在只收到了柳越送的这一顶。
纤长的睫羽颤了又颤,眼角一红,鼻头一酸,水气就自然而然地生了出来。
“师兄很高兴你前日告诉我自己已经有定准的事情。”柳越温声言语,“鹤云现在的确已经过了师兄这关,但是……”
“若日后,你觉得累了,委屈了,不要害怕师兄担心,一定要告诉师兄。”
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直放着不送,原来只是在等自己确定心意的这一天吗?
般遮希有兄长,但神罚之族学不会真正的温情,他们并不会关心这位圣女妹妹的低落与悲伤。
虽然余槿昔是孤女,但她有一位大师兄。
她还有许多亲如手足的师姐妹师兄弟,甚至掌门长老们也像是平常人家里的长辈那般顾念着余槿昔这般的弟子。
她的大师兄郑重承诺着: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距离多远,师兄都会来给你撑腰。”
人间的姑娘们外嫁,她们的兄长是不是也会告诉她们这些话?
余槿昔不知道,她蜕生后没有兄长。
但大师兄一直都像亲哥哥一样。
衣摆飞舞,带去一阵轻快的风,这一扑太猝不及防,柳越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长大的小师妹,语调里第一次染上哭腔。
泪泛了出来,人却发自内心笑着,余槿昔低声道:
“大师兄是最好的大师兄。”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