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潜入回廊,日照斜花疏影,光影铺地温柔。
独坐台阶正出着神的少年纯棉白t打底,穿着浅咖色衬衫,一头爽利短发。
习风扑面,吹起额前碎发,半点未曾惊扰他。
“今日听西席讲‘灵魂交刻’,下了学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少女一扬下颚,给身边柳锦示意。
“越阿弟也只是遇见在意的事情才会这样,可就他这随遇而安的性子,平素里又有几时能见他如此?”
少女捂嘴偷笑,看柳越一眼,又挨近看柳锦一眼,打趣道:
“这‘灵魂交刻’的灵法,可真是惹人神往。”
柳锦摇头,拿指尖戳她,戳得她连连后躲,戳起一阵轻轻的笑音。
“这灵法虽然被传承至今,却并没有几位灵修者伴侣能够做到。”
柳锦目视柳越,看阿弟腕间那一线红泽在光下晕出淡淡的影。
“与伴侣灵魂交刻而不遭反噬……阿雅,别说阿弟,你难道就不向往?”
柳雅抬手挡着,连连点头,附和说是。
“越阿弟未来的姻亲,族老们似乎是想去花氏挑选一位合适的姑娘。”柳雅也远远注视柳越,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是从潋姨妈那儿听来的消息。”
柳锦微微凝眉,收回手,默然不语。
直到霞光随流云而来,眼前出现一杯果茶,柳越刚下意识接过,就有人落座在身旁。
转头一看,是阿姐。
柳锦特意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心上人。
她阿弟“唰”地一下就红了面,支吾着问为什么忽而要问这个。
柳锦就叹,自家阿弟对情情爱爱确实太纯澈了些。
她的傻弟弟很好骗,“容易拐”这样的字眼几乎就烙在了脑门上。
并且一旦被成功拐到手,她阿弟就能傻乎乎地认一辈子。
“阿弟,你可以有心上人。无论那人是什么身份地位,音容如何,名声如何,只要是你能够确认心意,看清自己就是喜欢,那就通通都不重要。”
柳越大体是想装没事人,捧着果茶故作从容地喝上一口,衬衫袖口随着他的动作向下一滑,就露出一圈红绳。
柳锦的目光黯淡一瞬。
是不是此间人,也不重要。
“但是阿弟,姐姐还是要告诫你。”
静了片刻,又立马改口道:
“不,是姐姐希望你,希望你不但要认清自己的感情,也一定要看清对方,看清那个人值不值得,看清他是不是也怀揣着同样的情谊。”
“姐姐希望你不要去执着无果的感情,姐姐期待你能真正遇见心意相通之人。”
“只要能做到这些,无论那个人是谁,姐姐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姐姐希望你不被伤害,希望你得遇良缘。
“姐姐盼望你能够遇见,能承得起与你‘灵魂交刻’的那个伴侣。”
红盖头被挑起,悠悠滑过伴侣的肩头,落上铺展满榻的婚服下摆。
金顶凤冠垂下满是珠玉的金帘,帘后上过红妆的五官柔和不少,眉如翠羽,润唇点朱,跨越岁海的惊艳摄取心魂,未曾见过的瑰丽看得人脑内空白一片。
秀似晚夜幽兰,雅若承雪寒香,瓷玉嫣洁肌骨清,一点红痣展惊鸿,眸载韶韵顾万年。
人间芳菲刹那谢尽,独留眼前一色。
平静对视中,丧失语言系统良久,柳越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低喃出口一句:
“妖君占着修界魁首的席位,怎么还是嫁的那个。”
大弟子接过了玄泽尊位,小弟子承下了魁首席位。
明明性子自小要强,如今也已傲立山巅……
他的师弟带着一身荣光冠冕,却仍然为他着嫁衣,上红妆。
柳越紧紧抿唇,非常煞风景地忧心道:
“怎么都不告诉我?今日之后,还不知会怎么说……”
他自己舍不得说,更不愿意听旁人说江秋雨一句不好。
权利,财力,地位。
常人趋之若鹜,一生追逐,灵修古族的少公子却天生拥有,自小不缺。
金银珠玉不过就是饰品,是身外之物,他早已看得无感,比起材质昂贵与否,他更在意款式与手艺。
可当下,无论款式如何,手艺好坏。
那些他司空见惯的真金珠翠用在江秋雨身上,他就是觉得华贵,感到眼前一亮,忽觉耳目一新。
他喜欢的东西,他就是想要靠近。
他的阿姐看得不错,他很好骗,很好拐,一拐就是一个死心塌地,能追随相伴一辈子。
好在拐他的人,天性也是一认就是绝对的一心一意。
“他们如何想,如何说,都不重要。”江秋雨轻声道,“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双烛雕龙,燃焰轻晃。
剪丝系结发,共饮合卺酒。
凤冠繁复精美,也极有份量,久戴会不舒适。
柳越把江秋雨拉回床榻,小心为他取下凤冠,连同红盖头一起妥善放置一旁。
东西放好,回身一个撩袍,就跨坐在对方身上。
一众人接连不断地祝贺敬酒,柳越虽然没真全喝,但也染出醉意。
环着腰,抚上脸,先抬头去亲眼角,再略微垂首覆上唇,交融呼吸。
江秋雨的婚服太过繁琐,不好扒。
柳越被亲的七荤八素,浑身发软,心念一动,神志一昏,就果断放弃了原有想法。
那今日不扒江秋雨,让对方整齐穿着。
他自己宽衣解带也行。
一阵颤栗后忽觉不对。等等,他还忘了事情!
逐渐混浊的思绪中紧急催生出清芽。
柳越被拦腰紧紧箍着,解他衣衫的手微凉细腻,探入里衣总是能激起一阵细微的激灵。
他呼出热气,唤着“秋雨”,轻轻拍了拍埋在颈间的头,让对方先抬首,看着自己。
“你知晓我不是此间人,我就不与你多绕弯子。”柳越喘着气,垂眼对上一双勾魂摄魄的湛蓝竖瞳,他眸光微颤,讲解道,“灵修者婚仪的最终流程,需要给伴侣的魂灵留下印记。”
说着,抓住江秋雨放在他腰间的手,扣上五指。
柳越轻声细语着:
“现在,把眼睛闭上,只管接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