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洞内冰雾翻涌,石壁上的罗汉浮雕渗出细密血珠。赵佶盘坐于九叶血菩提前,洗髓经真气凝成的金线正将慕容怜七窍与珊瑚状根系相连。灰衣老者残魂悬浮半空,《易龙图》展开处浮现出北斗星图。
\"陛下可想好了?\"老者指尖点在摇光位,\"七星续命阵每运转一刻,便折损一年阳寿。\"
赵佶望着慕容怜苍白的脸庞,二十年前初遇时,她正是这般躺在崇文院藏书阁的琉璃瓦上。那夜星斗倒悬,龙渊剑挑落的宣纸还写着半阙《雨霖铃》。
\"起阵。\"
话音未落,七道血色光柱自洞顶贯下。天龙山巅乌云骤聚,雷光中竟隐约显出二十八宿方位。慕容怜左手无名指忽然颤动,这是当年在延福宫比剑时被龙城怨刺伤的旧创。
太原城南三十里,辽军大营。
耶律大石盯着沙盘上突然偏移的磁针,手中金刀劈开案几:\"传令皮室军,把投石机换成淬毒蒺藜!\"帐外亲兵刚要应诺,忽然捂着喉咙栽倒——伤口处钻出细如发丝的血色根须。
西夏狼主李乾顺掀帘而入,腰间弯刀镶着的猫眼石已碎成齑粉:\"国师感应到血菩提异动,今夜子时前必须攻破天龙寺。\"
\"不如先解决那个麻烦。\"耶律大石刀尖指向西北角,种家军残部正借着烽燧狼烟摆出鹤翼阵。阵前白马老将虽浑身浴血,九环金背刀仍挑着三颗皮室军千夫长的头颅。
天龙寺地宫。
王焕之子王燊扯开僧袍,露出胸口的狼头刺青。他身后九名死士正用鹤嘴锄挖掘石壁,青铜瓮中封存的火油已渗出刺鼻气味。
\"当年向太后能毒杀哲宗,今夜我们就能烧了这妖僧的命根子。\"王燊将火折子贴近壁画上的降魔杵图案,\"等血菩提化成灰,我看那昏君拿什么...\"他突然噤声,壁画中罗汉的眼睛竟流下血泪。
子时一刻,达摩洞内。
慕容怜睫毛颤动时,赵佶背后的佛陀虚影已淡如薄雾。灰衣老者残魂突然厉喝:\"快断天枢星位!她三魂中的伏矢魄被血菩提污染了!\"
迟了半息。
慕容怜暴睁的双目赤红如血,龙渊剑自地面弹起直刺赵佶咽喉。洗髓经护体真气自动反震,剑身却如灵蛇般绕过檀中穴——正是慕容氏独门剑法\"北斗葬\"的杀招\"摇光破军\"!
赵佶旋身避让,袈裟下摆被剑气撕成碎片。二十年未见的招式,此刻由爱人尸身使出,竟比当年快了三倍有余。洞外传来战马嘶鸣,三百西军铁骑正结阵死守洞口,箭雨与契丹弯刀的碰撞声清晰可闻。
\"怜儿!\"赵佶以金刚狮子吼震偏剑锋,袖中滑出半截螭龙玉玦,\"你还记得元佑元年,我们在艮岳种下的那株...\"
剑势骤停。
慕容怜眉心浮现血色北斗,龙渊剑尖堪堪停在玉玦螭龙目处。当年赵佶亲手雕刻的瑕疵,此刻正渗出淡金液体——这是洗髓经大成者的心头血。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王燊点燃的火油顺着龙脉裂隙灌入达摩洞。血菩提遇火疯长,珊瑚状枝干瞬间缠住慕容怜脚踝。赵佶劈手斩断藤蔓,却被带刺的根系扎入腕脉。
\"陛下小心!\"灰衣老者残魂突然凝实,以《易龙图》挡住扑面而来的毒火,\"这是西夏狼毒炼制的阴磷,沾肤即入骨髓!\"
洞外传来种师道嘶哑的怒吼:\"竖子敢尔!\"九环金背刀破空飞来,刀柄嵌着的虎符竟将毒火尽数吸入。王燊从裂开的石缝中跌落,胸口插着半截降魔杵——正是壁画中流血的罗汉手持法器。
慕容怜突然张口,喷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北斗图案:\"雁门...关...\"声音却是澄观临死前的腔调。赵佶瞳孔骤缩,这是当年慕容玄中伏之地!
\"妖僧还未死透!\"种师道拄着断刀冲入洞内,左臂伤口已见白骨,\"辽军阵中出现十二尊八臂修罗像,怕是密宗...\"老将突然闷哼,后心插着三根西夏金蚕镖。
赵佶并指如剑,洗髓经真气化作金针封住种师道心脉。慕容怜却在此刻跃起,龙渊剑直取老将咽喉。电光石火间,赵佶竟以空手入白刃的招式握住剑锋,鲜血顺着七星纹路滴入血菩提根系。
惊天变故陡生!
珊瑚状植株突然绽放血色莲花,慕容怜天灵盖中冲出澄观残魂。灰衣老者趁机将《易龙图》按在血菩提主干,二十八宿星辉竟透过山体照入洞中。
\"就是此刻!\"老者残魂燃烧如炬,\"陛下速将洗髓经注入天璇星位!\"
赵佶双掌拍向血色北斗,背后佛陀虚影彻底消散。慕容怜浑身剧震,瞳孔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洞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天龙寺方向升起七道狼烟——正是种家军绝境求援的信号。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毒雾时,慕容怜指尖轻轻勾住了赵佶破碎的袈裟。种师道以断刀撑起身子,却见辽军大营上空飘起大宋龙旗。浑身是血的传令兵滚落马背:\"禀陛下!杨可世将军率五千背嵬军连夜渡河,此刻已拿下云中府!\"
赵佶抱起昏睡的慕容怜走向洞口,血菩提在他身后寸寸龟裂。九片晶叶化作流光没入地脉,太原城四周突然涌出九道清泉,竟将战场血气涤荡一空。
灰衣老者最后的残魂附在《易龙图》上,飘向西北星空:\"二十年后...陛下当心...\"余音散入晨风,图卷自燃成灰,露出夹层中半张泛黄的婚书——新郎名讳赫然是哲宗皇帝御笔亲书的\"慕容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