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冰封荒原
夏静芸猛地抬头，正对上展舒扬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显然也听到了什么
因为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震惊、困惑、痛苦依次闪过。
金属球突然变得滚烫。
\"松手！\"展舒扬厉声道，但已经晚了。
一道刺目白光从球体迸发，夏静芸感到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拽入某种旋涡。无数记忆碎片呼啸而过——第八星球的血色天空、席梦染血的微笑、戒指坠地时的脆响...最后定格在一个她从未亲眼所见的场景：
年轻的展略跪在焦土上，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席梦。精神波放大器的残骸在他们身后燃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席梦颤抖的手指摘下戒指，嘴唇蠕动说着什么。然后她突然抬头，视线穿透时空般直视夏静芸——
「保护好他。」
现实如玻璃般碎裂。夏静芸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展舒扬撑在她上方，脸色惨白。两人的额头相贴，某种无形的链接在他们之间震颤。
\"你看到了。\"这不是疑问句。展舒扬的声音低沉沙哑，\"妈妈的最后时刻。\"
夏静芸想点头，却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浸湿了两鬓的头发。通过那个短暂的精神链接，她不仅看到了场景，更感受到了展舒扬二十年来积压的所有痛苦——那个站在葬礼上紧握拳头的小男孩，那个在空荡荡的宅邸里独自训练的少年，那个在战场上用杀戮麻痹自己的将军...
\"她爱你胜过生命。\"夏静芸轻声说。
展舒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缓缓直起身，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人之间的精神连接仍在微微颤动，像新生的蛛丝般脆弱而坚韧。
\"再来一次。\"他捡起滚到角落的金属球，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夏静芸注意到他指尖的细微颤抖，\"这次试着控制链接深度。\"
夏静芸擦干眼泪，重新集中注意力。这次当展舒扬的手覆上来时，她主动引导自己的精神触须缠绕上去。那些无形的丝线比想象中更柔韧，像是她意识的延伸。
金属球在她手中逐渐变亮，但这次光线温和而稳定。球体内部的结构在她脑海中清晰呈现——核心处的微型反应堆，包裹它的超导线圈，最外层的防护罩...
\"很好。\"展舒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赞许，\"现在试着找出它的频率弱点。\"
夏静芸闭上眼睛，让意识沿着球体内部结构游走。在某个瞬间，她\"看\"到了一个闪烁的蓝点——那里是防护罩最薄的位置。
\"这里。\"她指向球体底部，\"如果受到同频冲击，它会从这里开始崩溃。\"
展舒扬松开手，链接随之减弱但没有完全断开。夏静芸惊讶地发现，即使没有物理接触，她仍能隐约感知到他的情绪——一种混合着惊讶与忧虑的复杂波动。
\"你的天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不正常。\"
夏静芸挑眉：\"这是夸奖吗？\"
\"第一次接触就能建立双向链接，还能进行物质分析。\"展舒扬从装备架上取下另一个装置，\"这是普通向导需要训练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做到的事。\"
新装置是个头盔状的仪器，表面布满电极片。夏静芸本能地后退半步——那东西在她精神视野中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精神强化模拟器。\"展舒扬注意到她的警惕，\"能帮你练习屏障构建。不过...\"他瞥了眼她紧绷的肩膀，\"今天到此为止。\"
夏静芸刚要反驳，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刺入太阳穴。某个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漆黑的太空中，一艘印有龙纹的隐形战舰正悄然接近基地外围。
\"有东西来了。\"她抓住展舒扬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作战服，\"东侧轨道，隐形装置...龙家的标志！\"
话音刚落，基地的警报系统骤然响起。与此同时，夏静芸胸前的戒指突然变得滚烫，裂纹中迸发出刺目蓝光。
展舒扬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拉过夏静芸护在身后，同时按下腕表上的紧急通讯：\"全体警戒！东侧轨道有敌舰突破！启动三级防护——\"
他的话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训练室的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的走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夏静芸紧握发烫的戒指，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但这次不是席梦——某种冰冷、贪婪的意识正透过虚空锁定她。
\"不是冲基地来的。\"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可怕，\"是冲我。\"
展舒扬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抽出腰间的脉冲枪塞进她手里，动作干脆利落：\"记住，向导也是战士。\"
枪柄在她掌心微微震动，像是某种活物。夏静芸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感知到它的能量流动轨迹——从储能单元到发射口的每一个节点都清晰可见。
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展舒扬站到她身侧，两人背靠背形成防御姿态。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她心上：
\"不管来的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戒指的蓝光突然暴涨，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恍惚间，夏静芸仿佛看到第三个影子站在他们之间——一个长发飘扬的女性轮廓，正张开双臂将两人护在羽翼之下。
逃生舱内的警报灯将一切染成血红。夏静芸的手指沾满展舒扬的鲜血，黏腻的触感让她想起第八星球上那场噩梦。舱体在龙家主炮的余波中剧烈摇晃，将她狠狠甩向控制台。
\"生命体征下降。\"逃生舱AI冷漠地宣告，\"伤者肩部脉冲伤，伴有神经毒素扩散。建议立即——\"
\"闭嘴！\"夏静芸拍下静音键，颤抖的手按上展舒扬的伤口。脉冲枪造成的创面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毒素正沿着神经向心脏蔓延。普通医疗手段已经无效，但她体内新觉醒的向导能力正不安地躁动。
戒指静静躺在控制台上，裂纹中的蓝光完全熄灭。没有席梦的指引，她只能靠自己。
\"该死...\"展舒扬在昏迷中痉挛，作战服被冷汗浸透。夏静芸擦去他嘴角渗出的血沫，做了个深呼吸。
她将掌心贴上展舒扬滚烫的额头，闭上眼睛。精神触须如藤蔓般伸展，轻轻触碰他意识表层的屏障——一道由锋利冰锥组成的防御墙。
\"让我进去。\"她低声说，精神触须缠绕上冰锥，\"你需要治疗。\"
冰墙纹丝不动。展舒扬即使在无意识状态下，哨兵的本能依然拒绝任何精神入侵。夏静芸咬紧下唇，尝试回忆席梦教导她的方法——不是强行突破，而是共鸣。
她开始哼唱一首模糊的摇篮曲，旋律来自她最深处的记忆碎片。在第八星球的白光中，似乎有人曾对她唱过这首歌。精神触须随着旋律轻轻振动，冰墙上的尖刺逐渐变得圆润。
突然，某个冰锥断裂，她的意识被猛地拽入展舒扬的精神图景。
刺骨寒风迎面扑来。夏静芸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上，铅灰色天空压得很低，雪花如刀片般旋转坠落。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站立在两座冰碑前。
\"舒扬？\"
小男孩转过身，八岁的展舒扬有着同样锐利的眉眼，但眼中盛满不属于那个年龄的绝望。他怀抱着一个破损的玩具战甲模型，脚边散落着金属零件。
\"他们不回来了。\"小舒扬的声音被风雪撕碎，\"妈妈明明说过会回来的...\"
夏静芸的心揪成一团。这是展舒扬最深处的创伤记忆——父母战死后的那一刻。她小心地靠近，精神触须在暴风雪中艰难地维持连接。
\"她尽力了。\"夏静芸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的眼睛，\"你妈妈爱你胜过生命。\"
冰原突然震动。远处地平线上，一团蓝光正在扩散——毒素在精神图景中的映射。夏静芸知道必须立刻行动。
\"我需要找到现在的你。\"她握住小男孩冰冷的手，\"他在哪里？\"
小舒扬指向暴风雪深处：\"他把自己锁起来了。没人能进去，没人能出来。\"
夏静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座冰封的堡垒矗立在悬崖边缘。黑色的金属大门上布满尖刺，与她刚才突破的冰墙如出一辙。
\"谢谢你。\"她轻轻拥抱小男孩，惊讶地发现怀中的重量如此真实，\"我会带他回来。\"
走向堡垒的路上，风雪越来越猛。夏静芸的精神触须开始结冰，行动变得迟缓。每走一步，都有记忆碎片从雪地下浮现——
十五岁的展舒扬在训练场上击倒所有对手，然后独自在淋浴间呕吐；
二十岁的展舒扬站在授勋仪式上，面无表情地接过勋章，当晚却酩酊大醉；
上月某个深夜，他独自在基地天台，对着星空无声流泪...
堡垒大门近在咫尺，但夏静芸的双腿已经冻僵。她颤抖着抬手敲门，指节被冰刺割破，鲜血在门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走开。\"门内传来展舒扬压抑的声音，\"我不需要向导。\"
\"你需要。\"夏静芸用尽全力捶门，\"脉冲毒素正在侵蚀你的神经！开门，该死的哨兵！\"
沉默。然后是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阿芸？\"
大门轰然洞开。夏静芸跌入一个圆形房间，成年的展舒扬被锁链固定在中央的金属椅上。毒素的蓝光已经蔓延到他的胸口，像蛛网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谁把你绑起来的？\"夏静芸冲向他。
\"我自己。\"展舒扬扯动锁链，\"哨兵失控比死亡更危险...尤其是对身边的向导。\"
夏静芸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形——都是曾尝试治疗展舒扬的向导，被暴走的精神力永久困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我和他们不一样。\"她捧起展舒扬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看着我。我是夏静芸，第八星球幸存者，席梦选择的继承者。\"
毒素蓝光已经爬到他的颈部。时间不多了。夏静芸直接吻上展舒扬的唇，将全部精神触须通过这个接触点注入他的意识核心。
夏静芸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吻上展舒扬的那一刻，雪狼也见到一直陪着他的小狐狸
他兴奋的跑向小狐狸哪怕知道这可能也是一场幻境
展舒扬剧烈挣扎，锁链哗啦作响。但夏静芸死死按住他的肩膀，精神触须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剥离每一丝毒素。这个过程痛苦得像是把神经一根根抽出来清洗，展舒扬的惨叫在精神图景中回荡。
终于，最后一丝蓝光被拔除。冰封的堡垒开始崩塌，外面的暴风雪逐渐平息。夏静芸精疲力竭地退开，发现房间墙壁变成了透明玻璃，外面是宁静的星空。
\"为什么？\"展舒扬的声音沙哑，\"你差点被困在这里。\"
夏静芸虚弱地笑了：\"因为有人告诉我，向导也是战士。\"
现实世界中，她猛地睁开眼睛。逃生舱的警报已经停止，展舒扬的呼吸变得平稳。肩上的伤口虽然还在，但毒素的蓝光完全消失了。他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睫毛颤动几下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你...\"他的第一句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你进了核心区。\"
夏静芸扶他坐起来：\"你把自己锁在了一个全是尖刺的房间里。品味真差。\"
展舒扬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他伸手触碰夏静芸的脸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我看到了八岁的你。\"她轻声说，\"他还在等你。\"
展舒扬的手突然僵住。逃生舱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打断了这个时刻。一个扭曲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任何...幸存者...这里是凌家...搜救队...\"
\"是舅舅！\"
夏静芸扑向控制台，调整通讯频率
\"这里是夏静芸与展舒扬，我们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