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珏低头看了眼河面,撑起一个防护罩道:“丑狐狸,你是谁?”
这一问,问得孤清清发懵,她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才能令眼前这条金龙满意。
但她终究经历了风雨,定下了心神,便回道:“大哥想听哪一段?”
角珏见这丑狐狸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便眯眼直言道:“我见你礼仪甚好,不似凡俗野修,可是出身大族?”
听得此话,孤清清五尾立时扫地,忽而又一条条撑开道:“是,我是火狐族孤禅的第三子,但我很早便被废了经脉,如今族里怕是没我名字了。”
大家族里争斗历来惨烈,角珏听了这话,不再言语。
孤清清却宛如找到了宣泄口般,哀伤地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但她才开口,讲到自己生来红白二色,内有二宫时,
角珏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只半红半白、肚皮巨大的残疾丑狐,嘴上当即忍不住喷出了一柱水,将孤清清浇了个透后,眯眼低声笑了起来。
说然后角珏快速地转身,回房笑去了,留孤清清一狐在船板上对月发呆。
第二日中午,酒醉的姬容醒来,预备去觅食,打开房门,便见穿着麻衣的白主事抱着一只硕大的羽垫,侍立在门口,见门一开,便问道:“道友,狐小姐可曾醒来?”
姬容见这白主事今日居然穿了麻衣,显得身姿极为纤细。
放了她进来,姬容进房朝孤清清大叫道:“狐狸,快起来,你的羽垫做好了!”
然后便用翅爪将孤清清给拎了起来,不断摇晃。
孤清清听得是羽垫来了,顿时就清醒了,她用二尾将被锁住的脖子从姬容的爪中替换了出来,余下的三尾皆往姬容的眼上招呼。
趁着姬容松爪的间隙,孤清清一跃及地,欢快的往房外跑。
“白主事,我的羽垫这么快便做好了?”孤清清甩动着五条尾巴,快活的问道。
白主事将羽垫往孤清清面前一递,道:“是的,我在这垫的布上织了暖纹,它会比一般的羽垫都要暖和,冬日可聚热不散,您请看。”
孤清清人立而起,双爪抱住垫子,将头往上蹭了蹭,柔软温暖的触感使她幸福地眯起眼来,她朝房里喊道:“姬容,出来付灵晶!”
姬容臭着脸,将印有白主事爪印的凭证木牌还给了白主事,又掏了八千灵晶给她。
孤清清凑过来伸出爪子道:“再给八百。”
姬容警惕地将纳戒一收,用黄豆眼儿瞪着孤清清道:“你又要干嘛?!”
“你给不给!”孤清清将黄爪子往姬容面前又递了递,然后蹲地上道:“你要是不给,那我还要做一个羽垫!你说过的,我看中什么,都给我…”
“好,好!”姬容臭着脸给了孤清清八百灵晶,孤清清拿一个老旧的纳袋接了,便飞快的往楼下跑,她在三楼的游廊上朝就要下船底的白主事喊道:“白主事,你等等我。”
白主事回望着她,疑惑不解,便见三花孤清清摇曳着五条花尾,踩着猫步朝自己款款而来。
孤清清张开爪子,从一个老旧的纳袋里抓回两把灵晶,收回自己的纳戒里,然后将这纳袋递给白主事道:“你的手艺我很喜欢,拿着吧。”
说罢,潇洒离去。
此时大厅里往来的修者不少,见孤清清这等行为,不禁暗笑这丑狐狸甚是小气。
一些白鹭侍者见白主事竟被打赏了一只如此老旧的纳袋,不禁眼露同情。
白主事面色平静的接了这老旧却有份量的纳袋。
进到自己房里,白主事将纳袋打开一看,里头竟有足足六百多枚灵晶,饶是她修行多年,心境已然如水,此时也不禁泛起了波澜,湿润了眼眶。
孤清清一进到套房里,姬容便将门一关,然后凶巴巴地伸出翅爪,朝孤清清大叫道:“拿来!”
孤清清以尾挡开她的爪子,大笑:“不给,你能拿我怎样。”
姬容痛心疾首地一翅叉身上,一翅指着孤清清道:“清清姐,你昏头了,自进到这船上,你让我花一万六的灵晶买个羽垫也算了,从我手上抠出八百灵晶跑去打赏也罢了,
咱穷就不要装阔,在外头好歹要点脸哇,怎的临到给出去时,自己还往里抓掉几把呢,要是让金龙大哥知道了,你想想会怎么着。”
孤清清本来理直气壮的,但听得姬容最后一句,立马心虚道:“你看见了?”
姬容沉着脸道:“不仅我看见了,大厅里的修者,侍从都看见了。
你让这船上的修者、侍从以后怎么看咱?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要脸面了。”
“脸面?”孤清清满不在乎的坐在新得的大羽垫上,满足的用后腿边挠头边道:“堂堂尊者境修者,为了一万六的灵晶,都能将自己拔的要穿麻衣蔽体,我打赏她区区几百灵晶怎么了。
至于我再往回抓几把,我这不是想起还有个你,后悔了么!”
姬容被气的翎毛立起,她扑娑着羽毛,跳了出去。
孤清清蜷缩在羽垫中,看着自己的爪子,想着过去。
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白主事在外头喊道:“狐小姐,你可在?”
“在,进来吧,有事吗?”孤清清抬头回道。
白主事推门而入,将门关好,她从宽大的翅下拿出两只与房中坐垫一般模样的羽垫,放至孤清清的身旁道:“狐小姐,这是我练手时的作品,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孤清清见这俩坐垫皆素净的很,便拿出纳戒,起身问道:“我喜欢,多少钱,我买下了。”
白主事连连摆翅,囧笑道:“这倒不必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孤清清跃至门前,将门挡住,眯眼笑道:“那我得谢谢你的礼物,白主事,来都来了,喝一杯再走吧。”
“哎。”这一鹭鸟一狐狸,便对着厅中的案几坐下了。
孤清清从纳戒中拿出昨晚宴饮中倒得的灵酢浆,灵果,满满当当的摆了半桌子,又自厅中取出两只樽,各满上一杯,道:“来,吃点,喝点。”
嘴一张,灵酢浆一喝,这二修的关系立时亲近了不少。
孤清清便问:“白主事修为不俗,可是沧河本地修士?”
“不是。”白主事将樽放下,一翅撑开,拿了一枚灵果于翅爪中把玩。
“我原是住单水,那时还只是玄灵境。
单水竞争激烈,我们这一支的尊者在相斗时死了,眼见日子越过越差,支脉中的强者纷纷离开加入其他支脉。
我便召集了剩余的族众,将财宝通通拿出来,贿赂了单水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守卫兵,他告诉我防卫松懈的时段是子时,我便化出法鸟身带着族众在这个那日的子时逃了出来,日夜不休的飞,最终来到这里,如今已经第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