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珏君高座于主位,不断地打着呵欠,活脱脱一副才醒的模样,而祂的左下首,赫然列着一张案几,上边坐着的正是那老龙修龙俊!
龙炎看着上方这位年纪越大、脑子便越混沌的族伯,只想上去将他的头啃上一口,吸了他那所剩无几的脑髓,免得这龙俊再跑出去丢他们金龙一族的脸面。
但龙俊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看着下首的龙炎,睁着浑浊的老眼笑道:“炎小子,你也来拜见珏君啦?”
龙炎低下头,掩下脸上的怒意,朝着上首的珏君规矩地行礼,而后指着那跟着他们进来的一众皇者老修、道:“珏君,金鼎宫的小半附族都跑到您这儿来了,还请您归还。 ”
角珏闻言,瞬间伸长了脖子,眯着眼将龙炎打量了个遍,祂道:“吾什么时候收过你们金鼎宫的附族,如果我要收,那火云洞窟里、孤禅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你今日才来这、便说他们是金鼎宫的,你有何物,可能证明?
他们都是自己跑来吾这、说生活艰难、求吾可怜可怜给些活计做,吾见他们年纪实在是大了,这才大发慈悲聘他们在这充门面。
难道你们娘娘这般小气,收受了族众多年的供养,却不给些好处让他们安享晚年么?
你听好了,这里头,只有俊老是吾的神侍请来的。”
而后,便见孤清清在一侧朝角珏施了一礼,角珏朝她颔首。
这孤清清便碎步移至龙俊那儿,对着龙俊低声说道:“俊老,你这族侄莫不是有毛病,你在珏君这儿住了这么久,若有金鼎宫的附族来投、您还能不知道吗?!
你才退下来多久,他还是您的族侄呢,怎么能这般不为您着想。
所以说,论亲近,还得是自己的子嗣才行。”
龙俊深以为然,前旬,与他成过好事的青苕跑来、温柔的告诉他,她已有孕。
这消息对于龙俊这等年老、已知死期且豪富的真龙来说,是美梦成真的好事。
毕竟他年纪太大了,若还有什么事能叫他充满激情,感觉自己还年轻,那头一件必然得是依旧种下子嗣。
龙俊听得青苕的话,并不想去验证那子嗣的真假,他转头便沉浸在自己老当益壮、宝刀未老的幻想中。
即将又有子嗣,龙俊自觉当为这未出世的孩儿争取些好处,
他当即睁着浑浊的大眼朝下呵斥道:“龙炎,你好大的胆子,你今日这般失礼,竟空着爪子前来,得亏是珏君,不与你计较。
你却还敢仗着娘娘的名头对珏君施压,简直是藐视神威!
既是娘娘的附族,自可感应,你回去拜见娘娘、让娘娘赐下万物印找找便是。”
龙炎被龙俊这话说的气血冲顶,他咬着牙,对着高台之上的珏君拱爪告罪,也不提那一溜皇者老修的事,迅速告退。
待那龙炎带着座下的天女一走,角珏便朝龙俊笑道:“俊老果然正直,吾想赠予青苕肚里那小家伙一些土地,便划定青苕一脉连同那潭外五百里地吧,俊老觉得如何。”
龙俊翘起嘴,龙须抖动,他微微低头,愉悦地朝珏君拱爪道:“多谢珏君。”
青苕自偏殿内进来,她轻抚着肚皮,诚恳的朝角珏伏首拜下道:“多谢珏君。”
角珏朝她点了点头,便唤了姬壮来将此事记录、让姬壮领着青苕与龙俊去那龙潭为青苕圈地。
待青苕一众离开大殿,为首的樘雁便拜下,道:“珏君,若那龙炎真将万物印取来,我等该如何应对?”
下首那缺了一掌的皇者老熊修也叫道;“珏君,我们可否迁族,去您的附地荒海生活。”
角珏眯眼笑道:“迁徙得太远,你们会很辛苦,如今还不到那时候,诸位莫慌,吾自当为你们安排妥当。”
便见土黄蛟圣清关子、驮着一只土黄大壁役自那后门中走了进来,这壁役竟已修成圣者,
她名唤清遮子,与参老一般,是凌霄子猎奇、喂了诸多灵珍养大的生灵,她根据自身天赋创有一法门,唤“遮天术”,因而成圣。
这清遮子先朝珏君施了一礼,而后偏了头看着那些皇者老修道:“都有哪些生灵,还不赶快麻溜的迁到靠近珏君这边的山头来,
我将在此设下遮掩大阵,你们以后便别出去了,就在珏君的座下安稳生活吧。”
众修听得此话,皆感激的朝着上首的珏君拜下道:“多谢珏君。”
龙炎才回到昆仑山脉,还未来得及拜见金母娘娘。
樘宴便驮着那带了厚礼的孤清清飞去了金鼎宫,孤清清朝殿中端坐的娘娘深深拜下,只见娘娘面若天人、发微蓬、配华胜,她脖颈以下的肌肤被厚厚的织物覆盖,并不知其貌。
孤清清自是不敢多看,她道:“娘娘,丹穴山脉有火狐一族不服珏君管教,那族长孤禅说自己多年前便是您的附众。
珏君特命小狐前来与你说一声,若您说是,那珏君便会将他们都赶来昆仑山脉,若您说不是,那珏君便会按龙凤殿的规矩将她枭首。”
金鼎娘娘听得这话,细细的女童声自祂的胸前响起,祂道:“谁是孤禅?”
那侍立在下首的青鸾与妄月眼疾爪快的拿起一副金甲、为金母娘娘穿戴上,便见娘娘开口说道:“妄月,那孤禅好像是你的小辈吧,若她愿意来,且让她过来吧。”
娘娘垂眸看着孤清清道:“你倒是好造化,昔年吾与娲开造物时,不曾造出你这等狐狸,可见你福源颇深。
回去吧,告诉祂,礼物吾很喜欢,便收下了,丹穴山脉那些个不服祂管教、又待着不走的,杀了便是,不用顾及吾。”
孤清清听得这话,心头一喜,她再次拜下,告退。
孤清清一走,青鸾与妄月的老脸上便涌满了浓厚的哀伤,金母娘娘疲惫声音传出来,祂道:“大宴后,便将吾葬入金鼎宫下吧。”
“娘娘!”青鸾垂泪喊道。
“青鸾,妄月。”金母娘娘高大的身躯陷入宽大的神座当中,祂道:“吾这条道是错的,吾拖着残躯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久,不想再继续了。”
祂看着这两只自小养大的兽,扯着脸皮笑道:“你们也老得快要寿尽了,瞧瞧,一个个的毛都发白了,你们要是死在吾前头,谁为吾送葬呢,只怕吾还未死,便被瓜分吞吃了呢。”
随着祂这一笑,祂的脸皮如屑般扑簌簌往下掉,妄月连忙拿出一张金面要为祂带上,金母摆手道:“不戴了,戴上我就无甚知觉,如那泥塑有何区别,吾已然接受这结局,接下来吾要访旧故踏九州,你俩随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