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达到通过考验的条件,毕维斯踩着回荡在走廊里的钟声,打开那扇被漆红的木门时,他注意到门后居然是装修典雅的书房。
戴着银制乌鸦面具,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看上去修长而苍白的男人坐在厚实沉重的书桌后,他身后是整齐排列着书籍的实木书架。
书架上放着很多书,细看却无法理解那些书名。
毕维斯和德斯坦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这个一直在翻书的男人头都不抬,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这两人,或者说是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德斯坦和毕维斯相互对视一眼后决定不打扰这个人看书,他们尽量无声地走到另外一扇门边打开门——果然这扇门后就是新的走廊。
“你们是顺利度过了第一天对吧?恭喜你们。”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忽然合上手中的书,他抬起头来微笑道:“我是夜鸦,是之前顺利来到第二天的人。我已经不想前进了,所以我选择在中间地带等待那些有希望的人的到来。”
“你是想打击我们吗?还是想找茬?”德斯坦回头看向这个男人,她龇牙冲对方露出不太友好的表情。
“不……相反,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这一天,继续向前。”说话的同时,男人面具镂空处露出的紫色眼眸闪动一下。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将一把钥匙放在桌面上:“这是奖励。对了,你们替我向爱丽安娜问好。”
听到熟悉的名字毕维斯下意识地睁大眼睛,他冲到桌前追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认识那位?”
“我们算是战友关系吧?好了,你们该走了,希望你们能打破这个悲剧的循环拯救我们。”夜鸦没等毕维斯再问些什么就抬手打了个响指。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退出房间,眼睁睁地看着门自行关上并锁死。
“看样子这个房间似乎只是一个过渡而已,刚刚那个家伙还不是人类。”
德斯坦说话的同时甩甩脑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走廊:“这里死掉的人还真不少,到处都是骸骨……”
正如德斯坦所说,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人类或者近似人类的骸骨,由于没有人有时间和心情来收捡,它们只能躺在地上被经过的人踢散践踏,甚至碾碎后被灰尘覆盖。
披着灰白斗篷的游魂在走廊中游荡,它们不会主动袭击别人,也还是会带来引发疾病的死气。
为了以防万一,毕维斯将预防生病的药水喝了下去:“这应该是最后一瓶了……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找到别人遗留下来的药或者替代品。”
警惕环顾周围的德斯坦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指着走廊的另一边:“那边有人……还有血的味道,有人死了。”
“德斯坦,你在外面……有什么朋友吗?”
“没有。我讨厌和别人搞好关系这种事情。万一和别人太亲近了,那个人就可能成为我的弱点。”德斯坦一边回答毕维斯的问题,一边将地上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翻了个身。
尸体入手还能感觉到还有热度,德斯坦注意到这个可怜蛋被暴力剖开的胸口。
德斯坦撕开尸体的衣服之后注意到,尸体上的伤口皮肉连同碎骨都是从内向外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尸体内钻出来一样。
“噫,你在干什么?”旁边为另外一个死者祈祷的毕维斯发现德斯坦居然将手伸入尸体体内,他没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会连尸体也不放过吧?现在我们还有食物可以吃呢!”
“我觉得你不需要说话的能力,我来帮你解决烦恼吧……”
“啊,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你把手给我拿远一点!”
“切,我只是想看看尸体里面是什么情况而已,没有侮辱死者的意思!”德斯坦在身上蹭了蹭满是血的手,之后她对着不远处的几具尸体努努嘴,“估计都一样内脏没有了,血里有奇怪的味道。这里好像有一个很危险的家伙在,但我感觉不到它在哪儿。”
脊背忽然发寒的毕维斯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他深深地吸气再吐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找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幸存者。”
“好。”
虽说是寻找幸存者,在这之前德斯坦本着不能白来的惯性思维将尸体的衣服全部翻了个遍,她像野兽一样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好像在这里待的越久,人就变得越少了。”
“我感觉好像不是这样的。经历一次死亡以后,我发现这个古堡里面似乎有多个平行存在的空间。时间相近但分毫之差都会导致每个空间出现不同的情况,也可能存在我们并不相识的空间。”
“平行空间?就是指并列存在的房间一样的东西吗?”德斯坦忽然意识到已经找到钥匙对应的门,她干脆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只不过每个房间之间的墙壁不是用蛮力就可以打破的。”毕维斯笑笑以后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即将打开的门上。
“我们选择的道路就是我们必将面对的,无法被他人干涉,我们自身也无法逃避。”
“好啦。别说那些奇奇怪怪的大道理了,老子早就听烦了!还不如看看这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哦,是收藏馆呢!”
打开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足以倒映人影的青黑色大理石地面。
不断延伸的骨白色墙壁上,对称悬挂着缀有金色流苏的银灰色天鹅绒,还挂着各种各样奇诡的绘画,甚至有人直接在墙壁上雕刻出突出壁表的浮雕。
头顶扭曲地描绘各种腐烂肉块和怪物形态的天顶画,以及由不同生物的骸骨垒砌产生的交叉拱顶无形之间给毕维斯带来巨大的压力,以至于他根本不敢抬头与那些空洞的黑色眼眶对视。
德斯坦对于各种各样奇怪,甚至能冲击人精神意志的异常早已习惯。
她轻松地在空旷的画廊里面随意溜达,看着墙面上关于某种生物脏器的浮雕艺术,还感叹了一句:“哇,这个好逼真。毕维斯,怎么样,要探索一下吗?”
“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们已经打开一个房间了。”深呼吸调整好状态以后,毕维斯也看向那些色彩以红黑卉上色为主的画作,血腥暴力到充满不可名状感的画面内容着实让他生理不适。
“我想吐……”
“哎,吐吧吐吧,吐出来就好受了。”德斯坦幸灾乐祸地拍拍蹲在角落大口呕吐起来的毕维斯,之后她感觉到鼻子有些痒,随手抹了抹鼻子:“这里明明看着没有灰,怎么我的鼻子痒起来了?”
看着地上吐出的血水,背后渐渐滑下冷汗的毕维斯强忍恐惧擦去嘴角的血迹:“德斯坦,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出去!”
“走吧。”同样察觉到不妙的德斯坦在衣服上胡乱擦干净手背上的鼻血,她一把拽起毕维斯,“坚持住,出去我再给你检查情况!该死,这里就没有一个真正可以让人安心的地方吗?”
“哈哈……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制造绝望才存在的。”
毕维斯露出虚弱笑容的同时回头,他发现身后的画廊依旧像墓地一般死寂,可现在这份死寂不会再给他任何好感了。
“该死,面对这样的地方,我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