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庭院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伍起在正厅中酣睡。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声音沉闷而有力,紧接着是焦急的喊叫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伍起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大门,又倒下头继续睡觉,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人来寻他的。
“来…来咯!”阿南疾跑着过去开门。
“嘎吱!”
大门半开,钻进来一个年轻侍卫脑袋,笑眯着向阿南行礼道:“阿南大师,打扰了。”
“杨….杨侍卫。”
“阿南大师,怀柔县主听说您回来了,特意前来采访。”
“啊?”阿南大惊,他心知怀柔县主是为了取紫陌幽梦而来,可是香露已经被伍起喝光了,这要如何向她交代啊?
“怎么?阿南大师不欢迎本宫?”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门后传来。
“不…不敢!欢…欢迎县…县主殿下。”阿南慌张道。
“那还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女子道。
阿南迟疑着退让开门,恭敬道:“殿…殿下里面请!”
朱漆大门缓缓敞开,怀柔县主身披流彩霓裳,宛如从画中走出,眉如远黛,眸似秋水,朱唇轻启,似有浅笑,透出几分古灵精怪,她款步而行,裙摆如云朵般轻盈飘动。
走入正厅,怀柔一眼发现了躺在地上熟睡的伍起。
伍起右手手掌盖住双眼,遮挡刺眼强光,嘴唇微开,强健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阿南大师,这么大个院,你还是一个人住呢?冷冷清清怪阴森的。”怀柔狡黠一笑,假装没看见地上的伍起,故意走过去,一脚踩在伍起大腿上。
“哎呀!阿南大师,这地上怎么有具尸体?”怀柔做出惊恐神情,玉指尖轻掩朱唇。
阿南也没想到伍起会躺在这里睡觉,连忙上前解释道:“不…不是尸体!不…不是尸体!他…他是我的朋…朋友。”
伍起被吵醒,颇为烦闷,分开闭拢的中指与无名指,露出凌厉的双眼,又畏光的眯了起来,朦胧中看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哼唧着坐起,迷迷糊糊的盯着眼前女子,觉得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是谁,转头看向阿南问道:“你媳妇儿?”
“别!别…别胡说!”阿南吓得打了个激灵,偷偷瞥了怀柔一眼,生怕她震怒。
“这…位乃…乃…”
伍起打断道:“你别胡说!这么年轻的姑娘,你叫别人奶奶?”
怀柔狠狠瞪了伍起一眼。
“这位…位乃是…是怀柔县主!”阿南费劲解释道。
“呀!你早说啊!”伍起赶紧向怀柔行礼,“草民封竹碧见过怀柔县主。”
“封竹碧?”阿南心里默念着伍起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怀柔冷冷道:“阿南大师,你这位轻佻浮薄的朋友是哪个山上蹦下来的啊?”
阿南怕伍起再胡言乱语,赶紧把他推到一旁,朝怀柔道:“殿下见…见谅,封…封竹碧他…他没睡醒,脑…脑袋不…不清醒。”
““你才脑袋不清醒!”伍起在阿南屁股上踢了一脚,走到边上坐下,闭目养神。
怀柔四下张望片刻,盯着阿南问道:“阿南大师,本宫的紫陌幽梦可曾调制好了?”
阿南紧张道:“回…回殿下,十…十日后可调…调制完成。”
“还需十日?我记得大师当初提起过,调制紫陌幽梦只需半月,这次已经过了一个月怎还未完成?”怀柔质疑道。
阿南撒谎道:“先前一…一直缺了一门药…药材,直…直到前几日…才才备全,故…故而耽误了。”他事先编好了理由,料想怀柔应该不会为难他。
岂料怀柔瞬间脸色阴沉道:“阿南大师害苦本宫了!过几日便是公宫庆功大宴,本宫奉命接待,特意准备紫纱霓裳相配,如今缺了紫陌幽梦,你让本宫如何是好?”
“这…这…”阿南不知所措。
怀柔却突然嫣然一笑道:“阿南大师定是与本宫说笑,本宫已经嗅到了香露味道,阿南大师还是快快交给本宫吧。”
“那…那…”阿南更是心慌意乱。
伍起突然起身,走到怀柔身边,一动不动。
“你干嘛?”怀柔道。
伍起道:“你别刁难小结巴了,你的香露让我喝了。”
怀柔似乎并不惊讶,嗤笑道:“你一个大男人用香露,也不知害臊?”
“早知道是香露,渴死我也不喝了!”伍起急道,大丈夫一身女儿香,他烦乱不已。
“封竹碧,你喝了我的紫陌幽梦,打算怎么赔我啊?”怀柔问道。
伍起抖抖衣袖道:“身无分文,陪个笑成不成?”
怀柔回身摆手。
侍卫、婢女纷纷退到厅外,将厅门关上。
伍起与阿南满腹疑惑,不知道她这要闹哪一出?
怀柔直视伍起道:“封竹碧,你真没认出本宫?”
伍起一怔,他本就觉得怀柔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怀柔这一问,二人分明认识,伍起使劲挠头,依然想不起来。
怀柔突然扬起手,扔出一锭银子。
伍起一把抓住银子,瞪眼惊道:“是你!你是那盲眼兄弟的弟弟,不对!是妹妹!不对不对!你是怀柔县主,那她该是…舟遥县主?”
昨日怀柔便在酒楼掷银砸哈吉额王子,现在怀柔再扔银子,伍起顿时恍然大悟。
怀柔哼道:“还不算太笨。”
“难怪,难怪。”伍起嬉笑道,“殿下,昨日草民在酒楼为两位殿下解围,该抵消草民喝香露之过吧?”
“笑话!在犍罗城本宫还需要你出手解围?”怀柔冷笑道。
伍起哑然,的确如此,昨日酒楼上鱼龙混杂,保不齐有多少高手在暗中保护两位县主,只是他好管闲事,抢先出了手。
“看来殿下不是来找小结巴,是专门来找我。”伍起道。
伍起想起昨日在酒楼,怀柔应该嗅到了自己身上紫陌幽梦的味道,才会别有深意看了自己一眼,当时他不解其意,现在一切都说的通了。
“封竹碧,本宫没看错你,你果然有勇有谋。”怀柔赞赏道。
伍起连连摆手道:“殿下别给草民戴高帽了,草民无勇无谋,只有一条烂命,一条想要活得久一点儿的烂命。”
“活得久固然重要,活得又久又好,岂不更妙?”怀柔道。
“草民福薄,不敢奢望。”伍起直截了当问道,“殿下寻草民何事?不妨直言。”
“本宫想请你杀了哈吉额。”怀柔低声道。
“啊!”
“啊!”
“你啊什么?”伍起看向阿南。
“你…你啊什…什么?”阿南反问。
“要杀人,我不能‘啊’?”伍起道。
“要…要杀人,我…我不能‘啊’?”阿南复述道。
“大哥,要杀人的是我不是你。”伍起无语道。
“哦哦。”阿南点点头。
“你答应了?”怀柔问道。
“不答应!”伍起拒绝道。
“你想要什么?”怀柔道。
伍起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
怀柔笑道:“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伍起道。
怀柔道:“你大可说出来听听。”
“为什么是我?”伍起问道。
“因为你武功高强,当然,最重要的你不是魏国人。”怀柔答道。
“就算我不是魏国人,哈吉额死在魏国,魏国便脱不了干系。”
“不能在魏国出手,等他离开魏国。”
“他身边那个老头很厉害!”
”那是你的事。”怀柔冷漠道。
“嘿!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不是求,是交易。”
“我得考虑考虑。”伍起道。
“好!给你三日,三日后答复本宫。”
怀柔欣然离去,临走时不忘叮嘱阿南把香露调制好。
阿南哪里还敢怠慢,满口答应。
伍起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南问道:“你…你想让她帮…帮你对付朱厌?”
伍起不置可否。
“那哈…哈吉额是…是谁?”
翌日。
阿南还未将药材采购齐备便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宅院,火急火燎的找到伍起,指责道:“伍…伍起!你…你怎么才…才到犍罗城两…两天就…就闯祸啊?现…现在满…满大街的人在…在找封…封竹碧!”
伍起躺在圈椅上,满不在乎道:“他们找封竹碧,关我屁事,怕什么?”
“还…还不关你事?你…你不就是封…封竹碧吗?”阿南急道。
伍起取下半遮脸的面具,随手扔掉道:“现在不是了?”
“你…你你…”阿南急得舌头打结。
摘掉面具便是伍起,伍起的身份比封竹碧更加危险。
伍起撑起身,伸手道:“小结巴,我决定离开犍罗了,借我点儿银子花。”
“你要走?”阿南诧异道。
伍起点头。
“你…你不对…对付朱厌了?”
伍起大言不惭道:“让它再活一阵子,我另有要事。”
“你…你不帮…帮怀柔县…县主杀人了?”
伍起笑道:“大哥,是杀人不是杀猪,哪有那么简单?”
阿南点头认同道:“杀…杀人不好,不…不好。”
“那丫头不会为难你吧?”伍起问道。
“应…应该不会。”阿南道。
“那就好。”
阿南小心翼翼摸出荷包,看着伍起问道:“你…你借多少?”
伍起上前一把夺过荷包道:“你也是住豪宅的人,别老抠抠搜搜的,都先借我了。”他瞥了一眼荷包里的银子,满意的揣入怀里。
“你也给我留点儿啊!”荷包被夺,阿南大急,扑上前去抢。
伍起侧身一躲。
阿南再回首时。
伍起已经身处大门顶上。
“小结巴,别送了,告辞。”
伍起消失不见。
“土匪!土匪!还我钱!”阿南气得说话也不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