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陋的茅屋内,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昏暗的光线下,粗瓷碗中盛着简单的饭菜。
妇人从身后锅里舀起一颗鸡蛋放在桌上。
小儿子伸手去拿鸡蛋,被妇人一筷子打在手背上,痛得他哇哇大哭。
妇人将鸡蛋剥好递给女儿道:“快吃。”
女儿犹犹豫豫,细声道:“娘,我今天不想吃鸡蛋,给弟弟吃吧。”
妇人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侧目看向女儿,消瘦的脸颊与突出的颧骨增添几分凌厉之色:“吃!”
女儿不敢违逆,轻咬嘴唇,如履薄冰的捧起鸡蛋,在弟弟尖锐的哭声中囫囵吞下鸡蛋。
妇人仔细打量着女儿美丽的脸蛋儿与修长匀称的身形,满意的扯嘴一笑。
“爹娘,我吃饱了。”女儿低声道。
妇人淡淡道:“出去玩儿吧。”
“嗯。”女儿乖巧的点点头,退出了茅屋。
小儿子哭闹不止,妇人搂了一把他的脑袋,劝道:“哭什么哭?再过几日,娘天天让你吃鸡蛋,撑死你。”
男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喜事,呵呵大笑起来。
“怎么样?咱闺女这俊俏模样得卖个好价钱吧?”妇人得意道。
男子道:“当然!好几家窑子都看上了咱闺女,等闺女岁数一到,咱家门槛非得被他们踏破不可!去年满春园的老鸨便想出三百两银子买咱姑娘,可惜了!官府这破规矩,必须得到将笄之年才能入窑子,白多过了一年苦日子!”
妇人感叹道:“唉呀!这十多年来老娘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没让她干一点粗重活儿,才养出这标致模样,总算要熬到头咯!”
“全赖娘子。”男子殷切道。
二人相视一笑。
宁静的河边,微风轻拂,大片芦苇随风飘荡,摇曳生姿。洁白的芦花如雪般轻盈,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少女坐在河边,微微低头,发丝在风中飘动,秀美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仿佛承载着些许心事。
这时,芦苇丛中发出沙沙声响,一只雪白的貂跳到少女足间,埋着头在少女足背上左右蹭。
“小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少女微微一笑,用手温柔的抚摸小貂。
小貂抬起两只爪子,爪间捧着一颗野浆果。
“你要和我玩?”少女接过野浆果,朝远处抛出。
小貂化作一道白影弹射而出,瞬间接住野浆果,跑跳回少女足下。
少女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接过野浆果,站起身,使出全力将野浆果扔出。
白影去来,小貂再将野浆果带回,得意的摇头晃脑。
少女欢快的奔跑起来,裙摆飞扬,宛如春日里一朵娇艳的花朵。
小貂迈着轻盈的步伐,紧紧跟在少女身后,时而跳跃,时而翻滚,与少女欢乐的追逐嬉戏。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的看着小貂,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小白,我以后不能陪你玩了。爹和娘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将来会到哪里去。”
小貂歪着脑袋,动动耳朵,摇摇尾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真傻,你又听不懂人话。”少女惆怅道。
突然,芦苇丛再次传出沙沙声响。
少女回过头,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穿出芦苇丛,男子枯瘦如柴,一张白色面具上有一个黑色小字“虫”。
少女吓得连连后退。
“姑娘别怕,我并无恶意。”男子声音厚重而沙哑,看了一眼小貂继续道,“魅影雪貂生性谨慎而孤傲,没想到这只小雪貂能与姑娘嬉戏打闹,倒是难得。”
“大叔,你说它叫什么…貂?”少女壮着胆子问道。
“魅影雪貂。”面具男道。
“魅…影…雪…貂…”少女默念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面具男语气温和问道。
“我叫盼儿。”少女嫣然一笑道。
“盼…儿?”面具男又问道,“小姑娘,你可有弟弟了?”
“有啊!他可调皮啦,老是往灶洞里钻。”盼儿咯咯笑道。
面具男点头道:“盼儿姑娘,我看这小雪貂与你有缘,我为你们做一个媒蛊如何?有了媒蛊,你与它可互通心意,十里之内能互知方位。”
“真的吗?大叔!要怎么做呢?”盼儿激动道。
盼儿不知何为媒蛊,但是若能与小白互通心意,互知方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面具男走向盼儿,蹲下道:“盼儿姑娘,把你的手给我。”
盼儿伸出手掌。
面具男低头朝小貂轻轻招手。
小貂也乖顺的走向面具男。
突然,一只白蜘蛛跳到盼儿小臂上。
“别担心,它不会伤害你。”面具男安抚有些惊慌的盼儿。
白蜘蛛在盼儿小臂上环绕一圈后,吊丝落在小貂背上。
细长晶莹的蛛丝灵光流动。
盼儿惊讶的发现自己小臂上纹上一只小蜘蛛图案。
面具男松开盼儿的手,收回白蜘蛛。
“可以了?”盼儿问道。
面具男点点头,心里颇有些失望,盼儿亲和妖兽,他有意收其为徒,可惜盼儿天生凡体,无法启穴聚灵,成不了虫术士。
“盼儿姑娘,你闭上眼睛试试。”面具男道。
盼儿依言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中竟真能感知到足下发光的小貂。
盼儿睁眼激动道:“大叔,你是神仙吗?”
面具男笑道:“世间哪有什么神仙?”
“大叔不是神仙,也有神仙的神通!”盼儿说完,弯腰抱起小貂,朝面具男窘笑道,“大叔,小白有些怕你…”
“些许是认生吧。”面具男看向天边道,“盼儿姑娘,我得走了,有缘再会。”
“大叔…”
面具男走入芦苇丛。
面具男离去后,小貂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从盼儿怀中跳下,绕着盼儿一个劲儿的转圈。
盼儿感知到小貂的喜悦情绪,露出甜美笑容。
一人一兽,在河边芦苇荡中追逐奔跑。
…
伍起连夜赶路,到达文县。
一进县城,伍起便见到一支支盛装队伍游街。旌旗飘扬,鼓乐喧天,每一支队伍居中皆有一顶八抬大轿,阳光的映照下,轿子闪耀着奢华的光芒。轿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神色凝重,仿佛执行着一项重大的使命。队伍中的随从们身着鲜艳的服饰,手持各种仪仗,趾高气扬地走着。
“嘿!今儿看起来是个好日子,这么多家办喜事的。”伍起站在人群中嘀咕道。
“这算哪门子喜事?造孽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伍起纳闷,转身问道:“大爷,此话怎讲?”
身子佝偻的大爷叹口气,解释道:“杨家女娃儿今个整生日,算得将笄之年,这些个都是各妓院派去接人的队伍。”
“妓院?接人做甚?”伍起疑道。
老大爷哼道:“进妓院还能做甚?”
伍起瞬间明了,怒骂道:“荒唐!逼良为娼还这般大张旗鼓!那女娃儿爹娘岂能容忍?”
老大爷也生出几分气性道:“哼!那两口子早就盼着把女儿卖出去,要是老杨头还在,非得活活气死!”
旁边一个猥琐男子不屑道:“张大爷,你也是老了,下面不灵了,不然啊,杨家妹子那般水灵,你能不动心?如今大伙儿都在观望哪家窑子能买下杨家妹子,好去尝尝腥嘞。”
“我打死你个龟孙!”老大爷扬起拐杖挥过去。
那猥琐男子躲过后,骂骂咧咧的跑开。
愤愤不平的伍起决定一探究竟,随队伍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