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门口候着的侍女瞧见是太子殿下来了,原也不做多想。
殿下来西殿比去东殿还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侍女方才恰好听了紫云紫月那些个夸赞小主子身姿的话,此时再见萧琰往里走,才忽觉有些不妥。
小主子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殿下虽为兄长,可毕竟是男子。
于是侍女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回头,朝已经走进去的身影道了句:“殿下,小主子正在里头换衣服……”现下怕是不便。
只是这话道晚了。
那半片光滑细腻的裸背,还是直晃晃地冲进了萧琰的眼底。
套上去的里衣挂在宋稚绾的臂弯处,不上不下的,遮住了大片的风光,她闻声回头,鬓边垂下的几捋青丝从肩头划过,刚睡醒的眼尾揉得有些红。
她瞧见人,笑得娇媚,声音也柔:“太子哥哥。”
浑然天成的魅宛如一只勾人心魄的美艳妖精,再靠近半分,就要被吸走精气了。
萧琰的瞳孔骤然放大,而后又猛地拧紧眉心,身子有一瞬的发僵。
那件桃色肚兜上,绣着一枝同心花,色洁如雪,纯白得好似不沾染任何一丝污脏。愈发衬得他此时的行径像个龌龊无礼的登徒子。
萧琰只盯了两眼,便觉得眼花,不知该把眼挪去何处。
紫云眼尖,不知怎的,她只觉得殿下在盯着小主子的肚兜瞧,虽说从前也并无避讳,可谁都心知肚明,小主子如今已不是小孩了。
再者,殿下这眼神……
任谁见了,都说不上清白。殿下到底是个男子。
紫云不动声色地把那件里衣裹了上去,连带着那一枝同心花也遮了个严实。
宋稚绾见他没应,又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这一声倒把萧琰丢的魂给唤了回来,他收回晦暗不明的目光,背过身去,却忽地瞧见身后那名神色茫然的侍女。
面色瞬间变得有些愠怒,斥声道:“你是如何看的门?主子在里面不方便也不通报,幸而是孤,若是旁人…….”
若是旁人看了去,他定剜了那人的眼珠子。
侍女慌神跪地,心中虽觉得有冤屈,但眼下也不敢顶撞半分,只能连连认罪。
若是旁人,别说进寝殿了,便是连西殿的大门也进不来啊。可殿下要来看小主子,她哪敢拦。
想来如今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小主子长大了,连殿下也是要避嫌了的。
宋稚绾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晓侍女犯了何错处,正想开口解救。
不料那风仪玉立的身形话锋一转:“罢了,仅此一回,下去吧。”
侍女愣在原地,才猛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道:“谢殿下饶恕!”
出了西殿,萧琰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才殿里的动静王忠也听了个七八分,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自小伺候殿下,真要论起来,连皇上都比殿下仁厚许多。
虽说在小主子面前是万般柔情,但私下里,殿下杀伐果断、赏罚分明的行事做派,连紫云紫月都被罚过不下一回。
宋稚绾心软,见不得下人受罚,萧琰每回面上不发作,但私底下,有的是时间和法子管教下人。无规矩则不方圆,这是他一贯御下的手段。
于是王忠思索了一下,邀功似说道:“殿下,是否让奴才把那婢女叫出来,提到后头去……”
还没说完,萧琰便打断了他的话:“不必。”
“是……”
走了两步,萧琰又突然停了下来,转看向王忠,正想吩咐,王忠嘴快:“殿下,是要奴才去将那婢女……”
萧琰皱眉不解:“你何时变得如此狠辣,动不动就是要处罚下人。”
王忠:“……”
萧琰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吩咐起了正事:“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命他们将余下的玉肌粉全送到西殿,若是没有了,就再制。”
“是。”王忠领了命一刻也不敢耽搁,走到半道,才忽然想起不对劲儿的地方。
方才他一路跟着殿下进西殿的,只是到内殿外他才站住了脚,但也听到了紫月提到的那嘴玉肌粉,还默默地退远了些……
他都听到了,那殿下不也听到了?!
玉肌粉……
所以殿下早就知道小主子在更衣!可殿下还是进去了,不仅进去了,说不定还看了!
定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否则殿下不会动气,还把气撒在了下人身上。
似乎是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忠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绪。
看来以后他要在殿下身边多提点提点,以免殿下和小主子还随着从前的性子,做出什么有违伦理的事儿来……
早膳时。
宋稚绾难得的安静,一个劲地埋头苦吃,可真正吃进嘴里的,却没多少。那碗小米粥才堪堪进了不到一半。
萧琰伸手夹了一筷子素三丝放在她的碗中,微微倾身问道:“是胃不舒服?还是早膳不合胃口?”
怕酒烈烧胃,早膳特意做得清淡,但也都是挑着她爱吃的做。
宋稚绾把碗里的小菜都喂进嘴里,摇了摇头:“合胃口的。”嚼动时的双颊还一鼓一鼓的,的确不像是不爱吃的模样。
萧琰定定地看了两眼,见她不似在说谎,这才作罢。
只是没一会,萧琰又搁下了筷子。
他实是难以忽视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会儿见她伸手扯扯衣襟,一会儿又见她扯着袖口,尽是些不好好用膳的小动作。
他忍无可忍:“怎的?身上长猴毛了不成?”
宋稚绾正扭来扭去的觉得浑身不舒坦,这会听到一句长了猴毛,她脑中突然出现猴子抓耳挠腮的模样,禁不住地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身上更抓挠了。
昨日在猎场跑了一日,什么鸟兽飞虫都尽被她碰上了,草屑沙尘,而且春日里的毛虫最多了。还出了一身的汗,熏了一身的烤肉味。
她昨日醉醺醺的,现下醒来也压根想不起来昨夜到底有没有沐浴梳洗。
身上的衣裳里里外外都是用鲜花熏制过的,闻起来只有一股淡雅的花香,但宋稚绾就是觉得浑身上下还有股若隐若现的烤肉味和酒气。
正想着,她噌的一下放下筷子,抬起胳膊举到了萧琰面前。
小脸十分认真:“太子哥哥,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