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卫生所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惨白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
突然,电话铃声刺破了寂静。
“叮铃铃--”
一个戴着口罩的值班护士接起电话:“乡卫生所,请问找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我找蒋思思。”
护士皱了皱眉:“您是?”
“少废话!叫她来接!”对方语气尖锐。
护士撇撇嘴,放下听筒,开门出去:“蒋思思!电话!”
蒋思思抱着手里的一堆病历走来:“谁啊?”
“不知道,不肯说名字。”
蒋思思摆摆手,示意同事走开,她一把抓起听筒:“喂?”
“蒋思思?”电话里的女声带着几分试探。
“是我,”蒋思思不耐烦地拨弄着卷发,“你谁啊?”
电话里的女音轻笑一声:“别管我是谁……我听说,你跟于美丽有仇?”
一听到“于美丽”三个字,蒋思思的脑子里就浮现昨天在甘化村被侮辱的场景。
她的手指猛地攥紧听筒,指甲几乎要掐进塑料里:“……你是谁?快回答我!”
“这不重要,”女声压低,“重要的是,我知道宋秋之前热烈追求于美丽,结果于美丽背地里跟王东勾搭上了……”
蒋思思一愣:“宋秋?王东?”
她知道宋秋是谁,昨天去甘化村,本来就是冲着宋秋去的。
但是这个王东……
“没错。”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我手上有于美丽和王东来往的情书,你要不要?写得非常露骨,还有几分刺激呢。”
蒋思思的眼睛亮得吓人:“要!当然要!”她急切地追问,“那个王东……是干什么的?”
“他现在在劳改!”
蒋思思更开心了:“于美丽这个目中无人的,居然跟一个劳改犯在一块?王东是吗,好得很。”
陈震亚正巧从外面进来,他低着头快步走过走廊,却在经过前台时,突然听到了“王东”两个字。
陈震亚的脚步猛地顿住,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的光。
“……好,甘化村对吗,我下午去拿。”蒋思思还在对着电话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逼近的身影。
陈震亚的声音冷得像冰,忽然响起:“蒋护士。”
蒋思思浑身一颤,慌忙挂断电话,转身挤出一个笑容:“陈、陈医生……”
陈震亚今天没戴金丝眼镜,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白大褂皱巴巴的,像是整夜未眠。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瞳孔缩得极小,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
陈震亚向前迈了一步,皮鞋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跟我来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就现在。”
乡卫生所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冬日早晨特有的寒意钻进鼻腔。
蒋思思跟在陈震亚的身后,二人去往杂货间。
在他们刚进去的时候,这边的小门外,正好宋秋和刘松年迈上台阶。
看到蒋思思,宋秋一顿。
能在工作时候跟一个异性进到杂货间,这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可以。
在他的前世,他只知道蒋思思和于美丽争王东争得非常凶,两个人为了王东都可以要死要活,没想到,现在蒋思思的对象另有其人。
刘松年的目光则落在陈震亚的背影上,他倒是认识陈震亚,不认识蒋思思。
医院的杂货间堆满了积灰的医疗器械和过期药品,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陈震亚反手锁上门,日光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刚才跟谁打电话?”陈震亚开门见山。
蒋思思强装镇定:“一个朋友……”
说完,她看到陈震亚的脸,蒋思思瞬间僵住了——
陈震亚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额角的青筋暴起,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甘化村。”陈震亚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去那里干什么?”
蒋思思害怕地看着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他而产生的和于美丽的过节。
“我,我……”
“说!”陈震亚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货架上。
玻璃器皿“哗啦”倒了一片,几个盐水瓶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呃……放……手……”蒋思思的脸迅速涨红,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黏在脸上。
她拼命抓挠着陈震亚的手臂,指甲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为什么提王东?”陈震亚凑近她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浑身战栗,“电话里是谁?说!”
蒋思思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模糊了睫毛膏,在脸上冲出两道黑痕。
她突然凄然一笑:“你……为什么……躲着我……”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这几天……你去哪了……那箱葡萄糖的事,医院总务在怪我!”
陈震亚的手劲又加重一分:“少转移话题!回答我,为什么要去甘化村?”
货架上的医疗器械被撞得“哐当”作响,蒋思思的脚尖已经离地。
她的嘴唇开始发紫,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的膝盖猛地顶翻了一个金属托盘——
“咣当!”
刺耳的撞击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响亮。
陈震亚明显一怔,手上的力道松了半分。
“救……命……”蒋思思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救命啊——!”
外面已经绕开要去仓库的宋秋先停住脚步,他猛地转头,刘松年的听力不如他:“怎么了?”
“走!有情况!”宋秋大声叫道。
杂货间的门被暴力踹开,陈震亚大惊,仓皇松手。
蒋思思像破布娃娃一样滑倒在地,脖子上赫然留着青紫的指痕,护士帽滚落在一旁,沾满了灰尘。
“警察!不许动!”刘松年一声暴喝,一个标准的擒拿手将陈震亚反剪双臂按在墙上。
老刑警的手像铁钳般牢牢扣住陈震亚的腕关节,疼得对方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