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一群宋家人去了癞头张家。
早有好事之人一路跟了过去，还有几个姓张的年轻人慌不溜秋地告知了村长此事。
村长跟癞头张是本家，都姓张，平时没少给癞头张擦屁股。
他一听宋家这是要聚众闹事的节奏，急急忙忙的穿上鞋，慌乱间，两只鞋都穿反了犹未察觉。
村子里总共53户人家，姓张的占了25户，宋家则有14户。
宋家祖上不是本地人，是为了躲避岭西战乱，自南向北迁徙过来的。
当时宋家老祖兄弟几人逃到青牛村之后，见此处背山面水，资源丰厚，战乱也未曾波及，他们就生了在此定居的心思。
当时的村长见几人都是壮劳力，动了让几人开荒的心思，给几人分了几十亩山地、林地和荒地。
宋家老祖还真就给一点点把荒地养成了肥地，有了自己的家业，自此之后他们便在此地开枝散叶。
经过一代代的财富累积，隐隐有了后来者居上之势。
村长虽然还是张家的，但是他总感觉地位在被威胁，因此处处压着宋家一头，防止宋家势大，抢了他的族长之位。
此刻，宋家人全往癞头张家去，跟癞头张是本家的村长怎能不急？
他心里怒骂了一声，癞头张这个没用的东西，尽会给他惹祸。
他都不知道保了多少次癞头张。
要不是都姓张，他根本不想管他。
等他到了癞头张家之后，发现宋家早已摆开擂台架势。
沈语也在其中。
癞头张吓得哆哆嗦嗦，把头钻进被窝不肯见人。
张母和张父看到对方的架势也吓到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张母颤颤巍巍地指着沈语。
她不敢指宋七公，只敢挑衅同样是妇人的沈语。
沈语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一家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见到村长带着一群张姓之人赶了过来，她环视了四周，清了清嗓子，“各位族老、耆老，村长，还有各位哥嫂侄子侄女们，大家请听我道明事情的经过。”
“今日癞头张无缘无故地来我宋家大门偷窥，正当他欲推门进去时，我儿媳妇刘氏刚好回家，发现了此人鬼鬼祟祟，与他起了争执。”
“争执中，我儿媳妇动了胎气，至今仍在床上躺着，不知何时能好。”
她并没有说癞头张觊觎她的那些话，若是说出来，那就是惹了苍蝇，她自己的名声也会被毁掉。
“此事，骆大夫可为之证明。”沈语转向了骆大夫。
刚刚在纠集人的时候，沈语把骆大夫也请了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在此时做证明。
骆大夫点点头，“不错，老朽可做证明。”
他是青牛村唯一的大夫，根本不怕张家有人报复。
更何况刚刚沈语还许给了他一味朝思暮想的药材。
那今天这个证人，他是当定了。
村人大多受骆大夫的恩惠，他开的药好，开药看诊的钱也便宜。
远比大老远去镇上看诊要划算许多。
一听骆大夫这么说，本来就信了沈语八成的人现在更是信了九成九。
就连村长也暗骂了一声晦气，他这个侄子平日游手好闲他是知道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胆子越发的大了，居然敢做出偷鸡摸狗和伤人之事。
癞头张听到此话更是一声不吭，连辩解都不辩解一句。
张母看到自己儿子这样的表现，再加上沈语话中的笃定，也信了不少。
但是她惯性维护自己儿子，梗直了脖子，强硬着说：“你们又没亲眼看到我儿子去宋家，只有刘氏一个人看到，万一她说谎咋办？”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对啊，除了刘氏，也没人看到。
万一是刘氏说谎，赖到了癞头张身上呢。
村长大喜，眼见他可以凭借张母这个歪理，就此将这件事压下，他张开嘴，准备开口一锤定音。
突然，一个童声响起来。
“刘婶婶没说谎，我看到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最角落那个小丫头——妮儿。
妮儿的父母李铁牛和吴氏本来看热闹看得正开心，两人根本没管在家里的妮儿，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从家里跟了出来，还突然说出了这种话。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妮儿身上，李铁牛慌了神，这不就是要把村长给妥妥得罪了的节奏嘛。
他连忙用右手推搡了下吴氏。
吴氏懂得李铁牛是什么意思。
她艰难地跨过水泄不通的人群，去到妮儿所在的角落，扬起了巴掌，作势就要打妮儿，嘴里还一边说着：“这孩子懂啥呀，她说看到就看到了吗，大家别信。”
妮儿慌乱着要躲母亲的巴掌。
沈语早已第一时间来到了妮儿的身边，用手臂格开了吴氏的手掌，并且对她说：“家里打小孩会坏祖先风水，你仔细想想，你自从打小孩之后，是不是做啥事都不顺，连肉都吃不上几顿。”
吴氏惊疑不定地看着沈语，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心里盘算着，好像是这么个理。
两家都是邻居，隔三差五就能闻到隔壁宋家飘过来的肉香了，而自家...
宋家风水好是不是真的跟宋家不打孩子有关系。
李铁牛一听这话，赶紧上去拦住了吴氏，大声吼道：“你这婆娘！我早就跟你说了平日里不要打孩子，都是你坏了我家的风水。”
吴氏也是个不甘示弱的，她回瞪李铁牛一眼，“你还敢说老娘？你自己嫌弃她是个女儿，打了多少下孩子，现在都给赖了吗，你们李家的风水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言不合开始干仗，沈语头大。
“停——”
她竖起手掌，“今日是来说我家事的，你们自家事自家回去商量，别在这里误了大家的时间。”
李铁牛和吴氏被沈语这么一说，才收了话锋。
两人互相白了一眼对方，“哼”的一声就各自扭过头。
沈语蹲下身子，摸了摸妮儿的头，妮儿刚刚差点被吓坏，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对她说道：“妮儿，现在没事了，你来说说，你今日上午看到了什么？”
妮儿看了一下她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爹娘，又看了一圈围着她的村民们，最后看着沈语的眼睛说道：“妮儿看到，癞头张叔叔去了宋家，还用石头打了刘婶子。”
？？？
！！！
癞头张听到此言，他头带青筋，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目眦欲裂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不再当缩头乌龟。
他指着妮儿道：“你胡说！你在撒谎！”
听了妮儿的话，沈语眼角一跳，她也很诧异妮儿此时说的话，跟她从刘氏那听来的完全不一样。
妮儿这话简直就像在给她递刀子啊，直接把癞头张推向了更不利的局面。
“我去宋家的时候早就把四周摸得清清楚楚，根本没看到你出来！”癞头张接着辩解道。
村长一听这句话，暗道一声不好，大势已去啊。
他这句话直接就证明了他去了宋家，且包含了不轨之心。
谁家好人去别人家还望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