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
在他右手边的墙壁上,接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窗口,没有玻璃遮掩,只有几根简陋的栏杆,冷风呼啸的从中穿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缕缕微弱的月光透过那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柔和的光晕,虽不算耀眼,但却足以照亮房间的一角。
借着暗淡的月光,李麦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看样子已经空置很久了,地面上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痕迹从门口蔓延到李麦的附近,勉强能辨认出袭击者应该只有一个人。
左手边靠近墙角的地方,散乱的堆积着几个破旧的纸箱,光看那歪七扭八的干瘪样子,就知道早已受潮腐烂,无法继续使用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麦小心翼翼地翻折了下袖子,用紧挨着皮肤还算干净的地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没有镜子,不免会碰触到伤口。
可能是因为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李麦只是嘴角抽搐,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但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留下了伤疤。
尽最大努力清理了一下自己,李麦才想到了手机的存在,奈何他摸遍全身,恨不得把裤子都脱了,都没有找到他的手机在哪儿。
空荡荡的房间让李麦的心里越来越沉重。
他不死心地走到窗口下,用尽全力往上跳,想要伸手抓住栏杆,向外面求救,奈何个子太矮,窗口又太高,除了徒劳的一次又一次摔倒,李麦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喘息着跌倒在地,双手撑在身后,仰望那狭窄的窗口,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他的脸上,却给他带不来一丝安慰。
又冷,又累,又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麦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开始慢慢变得迟钝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喷火,口鼻间净是滚烫的气息,从骨头缝里窜出来的冰冷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仿佛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
缓步后退两步,李麦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环膝,将瑟瑟发抖的自己缩成一团。
无力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么晚了,如此偏僻的地方会有人经过吗?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寻找他。
就在他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李麦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但房间里依旧空空如也。
以为是自己发烧产生的幻觉,他正准备重新低下头时,那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
“李麦……李麦……!”
“哥!我在这里!”
声音仿佛来自上方的窗口。李麦艰难地站起来,蹒跚着走向窗户。
他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灿哥!”李麦激动地叫出声。
……
方灿本来没有意识到李麦出事了。
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话,说是他写的一首歌曲demo有人看中了。
这是他写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得到来自外界的正式肯定。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demo,离一首成熟的、完整的歌曲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对于方灿来说,仍旧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信号。
谈合同,谈分成,谈版权,对方看他是未成年,也没有任何的名气,交谈的过程很是艰难。
但方灿没有胆怯。
他只是孤身一个人坐在长长的会议桌的一头,看着正对面那个所谓的经纪人轻蔑的眼神,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这个场面方灿都不知道自己在心里预演了多少次,所以在对面那个经纪人气急败坏的在合同上签下字后,他还有余力上前两步,微笑地伸出手,说一句“合作愉快”。
不知道一旁一直关注着的工作人员如何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方灿仔细收好合同后,迟来的愉悦感才让他开心得眯弯了双眼。
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难得的,方灿主动去买了一大份炸鸡和汉堡,准备和李麦好好庆祝一下。
谁知他等啊等,等到正常这时间应该早就回来的人仍旧不见踪影,等到拨打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等到天色渐晚,已过凌晨。
此时的方灿也只是有点儿生气,他无奈地站起身,把炸鸡和汉堡用袋子密封好放进冰箱,然后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去把这个练习起来忘记时间,连电话都不接的不听话的孩子接回家。
谁知到了公司,却发现练习室早已大门紧锁。
方灿掏出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发现李麦还是没有接,他才意识到有可能出事了。
咚咚,咚咚。
方灿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每一次拨打李麦的电话,都仿佛是在向未知的深渊投下一枚石子,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夜色越来越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口袋,将整个世界都紧紧地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黑暗如墨汁般浓稠,让人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街道两边店铺的灯光也一盏盏地熄灭,原本明亮的街道逐渐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那些曾经闪耀着温暖光芒的路灯,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灯光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努力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随着灯光的熄灭,街道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声和犬吠声打破这片寂静。
看着泛着微光仍旧显示正在拨打中的手机屏幕,方灿眉头紧皱,心越来越沉,担心和慌张袭上心头,焦虑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意识到不能傻站在这里等待奇迹发生,必须主动出击,方灿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迅速朝着李麦平日里常去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每到一个李麦可能出现的地点,他都会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停地在心里祈祷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湿透了方灿的额头,他的心也越来越焦急。
又是一次失望。
方灿礼貌地向卖鱼饼的姨母道谢,无力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巷子出口走去。
不能再等了。
就在他转过巷口,颤抖着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停歇的呼喊声终于得到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