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陈绍熙抿嘴笑笑,从角色中退了出来,想到之前音乐节上的那首歌。
他随口道:“对了言哥,我前段时间听到你唱的那首歌了,我觉得挺好听的。”
顾言点了点头,陈绍熙只说自己觉得不错。
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明显,那就是很多人觉得不行。
本来只是为了在方位角音乐节上展示华夏特色,当时也是见当地的风土人情一时有感才选了那首长安姑娘。
有争议也是正常的。
“有些人说是致敬,有些人说是玷污……”陈绍熙想了一会才继续说,“这种事情以前也吵过,到最后,结果都不太好。”
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圈子,戏剧圈对于外来力量的排斥有的时候也是很疯狂的。
毕竟在歌里加上戏曲特色,这也是老生常谈的故事了。
有的人改的还行,但更多人是乱改一通。
只是在顾言之前,还没有人被官媒点评,也没有因为外国人的惊叹,而被听众们主动广而宣之的这种天时地利人和。
争议也就没有这次大了。
“坐下聊吧。”顾言没在意,看到一旁有块平整的大石头,拍了拍地面,就这样坐了下来。
陈绍熙也没嫌弃,反正待会干活衣服总归是要脏的,也就跟着坐在一旁。
“这个事情嘛,我觉得得辩证地来看待。”顾言想了一会,斟酌用句道。
戏剧和戏腔歌曲,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在他生活过的前世,也曾引起过不少的争论。
保守派觉得,戏曲这种东西你就得守旧,祖宗之法不可变啊。这样的戏改是对传统的背叛。
但有些人就说了,再这样下去戏剧都要自绝于此了。
连观众都没有了的艺术形式,要怎么样才能在快节奏的短视频充斥着的娱乐场里存活下来?
这两种东西需要的状态毕竟是相反的。
一个短暂且能快速被吸收,三四十秒大家就可以嘻嘻哈哈地看另一个了。
可戏剧呢,那是需要安静去听的。
当时网上吵得很凶,但顾言只是个旁观者。刚被感染上了听曲的爱好,但对快节奏的短视频也难以割舍。
如果要说成分的话,那他就是完完全全的乐子人。
你们吵归吵,不要把原本快乐的网络氛围给弄乱了。还有,那些个对路人口不择言的砸种,怎么还没被封号啊。
当时他完全是以这样的心态看乐子的。
结果到了这会,稍微了解过这里的舆论场和戏剧情况后,他却对那两波人的观点都认可了。
知道当初大家争论的目的,其实都是想为了让戏剧能够存活下来。
所以看到有些人留评论说,因为他唱的那首歌第一次对戏剧有些感兴趣后,顾言心里便开始有负担了。
人总是会给自己的生存寻找着意义,比如说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干什么的。
顾言没有,他一直觉得摆烂挺好的。
苦也是一生,笑也是一生,人生三万天,何必向外去求什么。
但他道德感也重,能帮点什么就想帮点什么。
这就导致他的行为总是和自己的初衷相反。
见这里的戏剧发展地比前世的氛围还要更差三分,作为曾经的爱好者,现在舆论中心的主角。
他便总想着做些多余的事情。
陈绍熙的提醒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得以宣泄这段时间里对戏曲的想法。
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后,他正色道:“传统是需要被尊重的。”
“但戏歌……说戏歌的话其实不太恰当。京剧才有戏歌,你们昆曲没有。”
“那就管这种先叫做戏腔歌曲吧。”顾言忍不住笑了,这个词他之前检索的时候好像还没见到过。
不知道这节目播出的话,大家会是个什么样的评价。
见陈绍熙点了点头,没反驳他,顾言继续道:“戏腔歌曲的出现不是为了曲解传统戏剧,也不是为了抢占传统戏剧的市场。”
“像戏歌一样,其实归根到底,我们要做的是让大家都能接受这样的新形式歌曲。”
“让更多人能够踏入到有兴趣了解戏剧这一步。”
“在还没有新人关注的情况下,就一昧的把革新者打死,认真想想,这真的有助于传承吗?”
“我觉得你们圈里的长辈也不一定会这么认为吧。”
“所以根本问题的在于,戏腔要有严格的划分分,让大家明白不是捏着嗓子变着调的才是戏腔。”
“这一点要靠更多业内人士发力。”
不说唱戏剧的那些行业大拿亲自出来,即便派几个徒子徒孙,用自己的戏曲风格来翻唱或者创作一些新的歌曲。
这市场总归会更活跃一些的吧,顾言是这么想的。
听到顾言说的内容,陈绍熙人都傻了,他才刚毕业没两年啊,怎么这都说上戏曲界改革的事情了。
这是他能做的事情嘛。
他都能想到自己把顾言这些话传回学校,告诉他那位大黑脸授业恩师的时候,对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胡说八道,完完全全是在胡说八道!
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跟我在这说什么戏剧改革。这么多年的传统,要真能改的话轮得到你来嘛。
对方会说什么话他大概心里也有谱了。
“说的是很有吸引力,但大家很难接受。”陈绍熙苦着脸道:“戏剧是高雅艺术啊,言哥。”
这篱笆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封上了,就算有想要越过这篱笆的年轻小辈,也很难有抵抗师承长辈的勇气。
“不见兔子不撒鹰,其实就是没把握,怕自己丢脸而已。”
顾言摇摇头,换了个角度“我上次那首歌发回来之后,你们学校的老师是怎么说的?”
陈绍熙低下头想着,综合了下大家的评价:“梅派青衣的唱法,就是结合地并不恰当,不用典,角色也不鲜明。戏不像戏,歌不像歌。”
“不过功底还行,有点意思。”
“你看吧,觉得有趣的人还是有的,下一步就是得把这些人争取到我们的身边。”
这怎么成我们了,我没说要这么做啊。而且他们也没说觉得有趣呀。
陈绍熙喉咙几度蠕动,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被顾言抢先给打断了。
“这种戏不像戏,歌不像歌的东西,我这还有一首。怎么样,想不想听?”
顾言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