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这位大姑娘突然过来,黄鹃困意一扫而空,满脸警惕。
“先去休息吧,我们就说说话。”
沈昭昭这么说了,黄鹃有些不放心,想留下来陪着。
又看曹芽柔柔弱弱的模样,不像会害人的,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休息。
“没人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沈昭昭手中拨弄着柴禾,单刀直入。
曹芽笑了笑,露出一口细碎白牙。
“沈姐姐这脾气可对我的胃口了,就不能和战家划清界限吗?”
沈昭昭拨弄火堆的手顿住,目光深沉地看着曹芽。
曹芽长相并不出众,火光跳跃,给这张普普通通的脸平白添了几分诡异。
“你……”
沈昭昭有些迟疑。
她其实在心里有所猜测。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曹芽也不是呢?
毕竟和她接触下来,她的行为,和林氏所说的,大相径庭。
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就是来提醒一下沈姐姐,有人不会让战南星活着的。”
曹芽捧着脸,火光倒映在她的瞳仁里,一脸天真地说着深沉老道的话。
“沈姐姐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很喜欢你,不想看到你被连累。”
火苗舔着柴禾。
火星炸开,哔啵作响。
沈昭昭转头专心拨弄篝火,又添了一根柴禾。
“谢谢你的提醒。”
曹芽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一句,放下托着自己下颌的手,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昭昭。
“沈姐姐这是不打算和战南星和离吗?”
只要和离,沈昭昭马上就可以脱身而去。
从此战南星是死是活都不会连累到她。
沈昭昭点头。
曹芽噌地一下站起来:“就不怕死吗?”
沈昭昭看着火堆越燃越旺,扔了柴禾,拍了拍手。
“没人不怕死。”
“不过既然嫁到战家,我也不能临阵脱逃啊。”
沈昭昭说得满脸大义凛然。
其实。
她来到这个丰朝就和战南星捆绑了。
他生,她也能生。
他死,她必死无疑。
这话不能说出来,曹芽有秘密,她沈昭昭也有。
曹芽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叹了一口气。
“战家人都是死脑筋。”
“可惜,跟错了主子。”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沈昭昭按下心底的好奇,和曹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聊到两个嫂子来接班了,沈昭昭什么都没多问。
“沈姐姐都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战南星的命吗?”
曹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凑到沈昭昭身边,耳语道。
沈昭昭瞧着她,“我问你也要说才行,你既然不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曹芽咧嘴笑了笑,告辞离开。
林氏瞪着曹芽离开的背影,“昭昭,你什么时候和曹家大姑娘这么熟了?”
都熟到来陪她守夜。
沈昭昭:“可能是从我救她那次开始吧。”
回到战南星身边躺下的时候,战南星警醒地睁开眼。
“回来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初醒的喑哑,颇具磁性。
如果是以前的沈昭昭,铁定拉他多聊几句,好饱一饱耳福。
但是现在,她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帮她盖上了床单。
最后的一点理智里,沈昭昭在想曹芽到底是不是她的穿越老乡……
睡前心里记着事情,几天没有做梦的沈昭昭又做了个梦。
齐小腿高的草丛里,她艰难地前行着,抬眼就是长长的流放队伍。
突然,有人惊叫。
队伍散乱。
匆忙间,她只看到差役挥起来的鞭子,还有前面不远处,两个抬着战南星的小厮摔倒的场面。
她想起身去搭一把手,突然腿上一疼,她低头,一条黑褐色的蛇扭动着身体游走了。
白皙的腿上,多了四个小血点。
毒蛇!
她赶忙控制意识进入空间,可是这一次,她失败了。
眼前一黑,那块熟悉的石板又一次浮现在了沈昭昭眼前。
【战南星死于流放路上,至此,战氏满门忠烈,含冤长眠。】
“都醒醒,赶紧收拾好,准备启程!”
粗犷的催促声把沈昭昭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床单,撩起麻布裤脚。
白皙的小腿上没有伤口。
沈昭昭看着自己的腿,被毒蛇咬过的那种刺痛感还隐隐残留着。
“怎么了?”男人初醒的喑哑嗓音就在耳畔。
沈昭昭回身。
战南星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目光顿住,脸颊微微泛起红。
“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沈昭昭起身,装若无事地在差役的催促声中开始收拾包袱。
四下瞧了瞧,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这里,把床单折好,借着塞进包袱的空档,送进了空间的货架上。
沈昭昭站起身,麻布遮住了那截小腿。
战南星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太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沈昭昭去溪边洗漱,心里还记挂着梦里的场景。
一片草很高的草地,突然出现的蛇群,不知道是原本那里就有蛇窝还是有人安排下毒蛇养在那,就等战家人经过。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真会觉得就是正好,可是昨夜,曹芽特意来同她说,有人要战南星的命。
她不能不多想。
那唯一一个办法就是避蛇了。
沈昭昭阖上眼,意识进入空间,打开小药箱。
这次,贴心的药箱里出现了一包雄黄,她又取了剪子,随手取了一块布料裁剪成几块方布。
把那包雄黄分别倒入方布里,提起,最后用绳子扎成一个个小香囊。
雄黄是避蛇的药,出了空间,沈昭昭拿着手中的香囊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梦中,她被毒蛇咬伤之后就进不了空间了。
沈昭昭不敢托大,沿着溪水四下张望,在一处岸边找到了芦苇丛,她赶忙过去,从地上搜罗出一大捧干枯的芦苇叶子和杆子。
“快走了,还在磨蹭什么!”
上面,差役不耐烦地催促。
杨含柳拿着手中的黑馍,配着溪水,费劲地吞咽着,想到昨夜,表哥毫不留情地训斥,她就更觉得口中的黑馍噎得慌。
再被差役一催促,她恼得只想把黑馍砸在地上。
可是,她不敢。
身上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
她抬眼,四下张望着沈昭昭的身影。
凭什么她吃黑馍,沈昭昭就能顿顿吃好的!
杨含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溪边,看到了溪边还有一个人正在磨磨蹭蹭,不是别人,正是沈昭昭!
杨含柳笑了,在着急催促的差役身后,高声大呼:
“差役大哥,溪边还有人,躲在芦苇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