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弈的房间里,晨光透过舷窗洒在整齐的床铺上。少女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灰色双丸子头梳得一丝不苟——这是她今早对着镜子反复调整了七次的结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星云花纹,那里还留着几道未干的褶皱,是前几天辗转反侧时留下的。
床头柜上的监测手环突然亮起绿灯:【生命体征:稳定】。舒弈深吸一口气,把羡渊送她的草莓发卡别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
房门被轻轻推开时,舒弈的指尖掐进了掌心。羡渊抱着那本烫金封面的日记本站在门口,紫色的头发罕见地披散下来——像是匆忙赶过来的。
\"可以...进来吗?\"羡渊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
舒弈往床里侧挪了挪,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想起八年前——刚被捡回来的小舒弈不敢独自睡觉,羡渊总是这样坐在床边给她念星际童话。
床垫微微下陷,羡渊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优雅的坐姿,而是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盘起腿,把日记本摊在膝头。
\"那天...\"羡渊的指尖抚过日记本上干涸的泪痕,\"空本该和我一起放学的。\"
她翻开日记,指向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站在校门口,一个抱着厚厚的参考书,一个摆弄着游戏机。\"空最喜欢电子设备,总说学校无聊...\"
随着纸页翻动,那个尘封的故事逐渐清晰:
「初二开学那天,雷狮突然消失了。我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没想到会引来嫉妒...」
「她们找了校外的人,拿着我的照片...」
羡渊的声音开始发抖:\"但那天我被老师留下补习...空独自回家...\"她的指甲在纸页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他们认错了人...\"
舒弈的呼吸停滞了。她看着姐姐颤抖的手指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
「空蜷缩在床上,身上全是...」
「她再也不肯说话,只是整夜整夜地发抖...」
当翻到最后几页时,羡渊突然抓住舒弈的手:\"直到那个周一...她说想吃草莓蛋糕...\"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等我买回来...老师打电话说...\"
\"她从教学楼...\"羡渊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跳下去了...\"
舒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日记里没写到的画面——13岁的羡渊独自站在凌乱的房间里,床上还留着空蜷缩的痕迹,地上散落着游戏机零件...
\"不是姐姐的错。\"舒弈突然扑进羡渊怀里,声音闷在对方肩头,\"那些人才是凶手...\"
羡渊的拥抱紧得生疼:\"可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没被老师留下...如果陪她一起...\"
\"那受伤的可能就是你们两个!\"舒弈猛地抬头,粉色眼眸灼灼发亮,\"空一定...一定最不希望姐姐也...\"
这句话像利剑刺破多年的心魔。羡渊突然发现,自己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空最后要的那块草莓蛋糕,或许不只是想吃甜食...
\"小弈是独一无二的。\"羡渊捧起妹妹的脸,指腹擦过那个空没有的酒窝,\"姐姐永远爱小弈。\"
舒弈的回应是更用力的拥抱。她们额头相抵,泪水交融在日记本上,晕开了最后一面写的那行字:
「今天小弈用火焰救了一飞船的人。我终于明白,当年在垃圾站遇见的...」
「是来救我的天使」
------
走廊上,雷狮的背紧贴着冰冷的舱壁。当听到里面爆发的哭声时,他的拳头狠狠砸向金属墙面——不是为疼痛,而是为那个自己缺席的悲剧。
帕洛斯沉默地关闭了舒弈的生命监测警报——所有指标奇迹般恢复正常。他捡起不知何时被星云拖来的草莓发卡,轻轻放在门前。
------
当夜,舒弈像小时候那样蜷在羡渊怀里睡着了。羡渊轻轻梳理着妹妹的头发,发现她连发旋都和空不一样——空是两个顺时针,而舒弈是逆时针。
舷窗外,人造卫星划过夜空。羡渊想起空最后那个微笑——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怨恨,而是释然...
书桌上的日记本摊开在新的一页,刚写下的字迹还闪着水光:
「今天发现小弈的发旋是逆时针的。空的是双顺时针,以前居然没注意。」
「这样更好,再也不会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