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村里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估计那是过年时还没放完,现在拿出来烘托气氛的。因为这种事,赵蕊也曾经干过。鞭炮声过后,外面则是死一般的寂静……
屋里亮着一个60瓦的白炽灯泡,光线并不明亮。
赵蕊被绑着扔在了炕头,而男子自己则坐在炕尾。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有灶台里的木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此刻赵蕊被火炕烙得屁股疼,心想:老娘又不是痛经,不需要这么大火力。只是她不敢动,怕万一触动到刘伟的哪根神经,使自己遭受厄运。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后来她感觉屁股已经麻木了,再不动一动,估计就等不来徒弟来救自己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炕沿方向挪动。
虽然她动作幅度不大,但在寂静的屋子里还是惊动了刘伟。
刘伟看了看她,说道:
“热了啊!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
赵蕊气得有点要崩溃,原来对方是故意的。这也更能体现出对方是个变态。
见赵蕊没有吭声,刘伟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满汉楼吗?”
出于职业习惯,赵蕊还是问了句:
“为什么?”
“其实老板我没见过几面,但是对我们那的员工还是挺好的,工资也高。本来呢,我在干三年就攒够钱买新房子了。谁知道,两年前我带着老婆和女儿去南方旅游,女儿突然就生病了。在当地最好的医院花了不少钱,才确诊是种罕见病。医生说了很多专用名词,我没听懂。只知道国内治不了这种病。”
刘伟说完这一大段话,略微停了停,又继续说道:
“后来,我老婆的堂妹在美国帮忙打听到可以治疗,但是要一大笔钱。我在满汉楼的工资不低,但是要赚到这笔钱,也得不吃不喝地干一辈子。再后来,回到家里这边找了个中医,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也没见什么起色。那段时间我都是半夜去倒药渣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蕊心下好像明白了刘伟的动机,但还有些模糊。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稳住他,当好一个听众。
“为什么?”
“人啊!这种动物都是恨人有笑人无的。特别是我住的那种老房子,一群老头老太太整天坐在一起,这家怎么样那家怎么样的。可笑的是,我平时都不和他们接触,闲言碎语还是落到了我头上,说我在满汉楼挣得多了,就瞧不起人了,平时见到他们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可不可笑?”
赵蕊心中一叹,确实是这样,而且全国都差不多。特别是跳广场舞的大妈,一会儿抢孩子球场,一会儿又占用停车场地。说又不听,管还管不了,谁遇见谁头疼。她只能劝解道:
“就这国情,没办法。也不可能都像朝阳大妈似的,又举报吸毒,又举报pc的。”
刘伟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几个月前,有人找到我,说能给我一大笔钱,但是得帮他们做件事。”
说到这里,刘伟停住了,回想着记忆深处那些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你知道吗?我妈是个裁缝,就是给人做衣服裤子那种的。她常年‘趴’在缝纫机上,颈椎和腰椎都不怎么好。那时候我写作业,写得好不好不重要,但是腰板一定要直,不然我妈就会骂我。”
“我爸呢,你应该知道的,东北爷们就爱喝两口。实际上这是一种地区病,和湖南四川人爱吃辣椒一样。我爸也不例外,因为家里没钱,他就买散酒喝。
喝来喝去,就成了肝硬化。肚子一天天地变大,晚上睡觉的时间很短,呼吸声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他们都没能看见我女儿的出生。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年轻,不赚钱。现在我有能力了,难道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去死吗?”
赵蕊听到这里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不过随后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一般罪犯说这么多,基本上就是要灭口的。他们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此刻,虽然她坐在燥热的火炕上,额头却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冷汗。
同时,她也想到:你不想女儿死去,难道那些人就该被火烧死吗?
昏暗中,刘伟没有感知到赵蕊的心理活动,而是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他们起初想先给我一半钱的,然后事成了再给一半。这不是当我傻吗?后来商议的结果是我把老婆孩子先送到国外,然后放完火后,如果警察没发现,我就继续呆着;如果警察发现了,就按他们给的逃跑路线跑路。只是我并没有按他们说的做,而是躲在了这里。”
赵蕊反应了过来:
“你怕他们杀你灭口。”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刘伟理所当然地道。
“那你不怕他们在国外对你老婆孩子不利?”赵蕊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刘伟冷哼了一声,随后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堂妹男朋友的父亲,在当地是个议员。这个我没告诉他们,他们认为能控制我老婆孩子,做梦!”
见到刘伟得意的样子,赵蕊又问道:
“那你怎么跑出去呢?”
“嘿嘿”,刘伟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赵蕊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核心问题。这人什么都想到了,不可能想不到逃跑的事。
就在赵蕊认为这件事没有答案的时候,刘伟又继续说道:
“作为本地人,龙江省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有多少人口你也大概能知道,但是和毛熊国有多长的边境线你一定不知道。长达3000公里啊!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过境。我有在那边发展的战友,然后想办法再去鹰酱国。是不是很完美?”
“你真厉害!”赵蕊是由衷地赞叹。这人是她所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一个。而且她还想到了村子里那个小火车站。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藏身,一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还没走呢?是因为这个时候毛熊国那边太冷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只不过代价实在有些太大,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