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雾霭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紫影再度发出一声诡异刺耳的嘶鸣，仿佛在挑衅，又似在哀嚎。
“真是被小觑了呢。”枯荣眼中寒光闪烁，如冰般冷冽。他始终未曾松开紧握刀柄的手，仿佛一位静待猎物的狙击手，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他并未摆出任何架势，但周身的气势却在瞬间凝聚，如同千钧巨石般沉重地压在众人心头。他一步步向前迈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脏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咚咚声。
军队重新列阵，尽管人数已少了大半，但他们依旧沉默而坚定地将长枪插在地上，目光紧紧锁定着走在前方的那个男人——他们的统领。
摇魂鬼似乎也察觉到了外界的异常，那悠长的叫声变得急促起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枯荣的气息在即将达到顶峰时猛然一滞，随后便如同平地惊雷般骤然爆发。他握刀的手向前一推，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那外露一半的闪耀刀身。一道银芒划破天际，宛如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光芒，将阴翳的天空撕成漫天流彩，将狂躁的飓风断作一抹虹桥。
白雾在刀芒下倏忽两分，虚夜的天穹如同被神明一指裂开，无边的霸道气势宛如巨浪般试图将黑渊高高掀起。
羽朗身上的防护服悄然收紧，脑神经中接入的磁性短报频繁发出警告。他的视线紧紧跟随那道银芒，刀光的尽头，是一个藏匿于白雾中的佝偻怪人——摇魂鬼。
那摇魂鬼矮小、狡诈，善于驱使，但在枯荣那摧枯拉朽般的刀芒面前，它不过是神灵脚下的蝼蚁，一碾就碎。
嗒，嗒！
枯荣的脚步声将众人从震惊中唤醒。虚夜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力量，很快便将这一刀撕碎的天空与白雾恢复原状。
“神元！”羽朗瞳孔微缩，他暗暗瞟了身边几人一眼，从他们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们也看出了这一刀所企及的境界。
从初见这位将一切藏在面具下的男人起，羽朗便猜测其实力惊人，却万万没想到这名叫枯荣的男人竟然超出了外界进入空神境的上限。这并非意味着枯荣在此界无人可敌，而是代表着即使经历天灾，空神境也远远不是他们预测的孱弱，而是保存着相当强悍的一部分实力。毕竟——王城的门都尚未打开！
“出发。”枯荣语气平淡，仿佛众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想之内，或者说，现在这样的局面才是他所期盼的。
这一刀看似刀锋向前，却未尝没有立威的心思。李肆世等人自也看得真切，顺着峡谷向前，拦路的煞鬼在这一刀中死得七七八八，剩余的也不足为惧，很快便被大军剿灭。
向峡道尽头而去，两边山崖逐渐展开，道路便变得逐渐宽阔。少了煞鬼的袭击并不意味着路途安稳无恙，骤起的阴风与半阖的邪眸不断侵扰着人的灵魂，稍有不慎便会被引往绝望的深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漫天白雾的渐渐消散，借着半空邪眸的淡绿荧光勉强能看清四周。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心悸感。”许尧擦了擦额角冷汗道。
“有吗？你怕不是虚的慌。”蒋心皱了皱鼻子道。
“有。”李肆世点了点头，“前面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都无需释放威压，也足以让人惧怕。”
羽朗琢磨了一下：“看来这种影响针对的是实力强劲些的人。”
“嗯？许尧，咱俩有差这么多？”蒋心瞅了瞅许尧道。
“那哪能呢！蒋美女，你还记得不，之前你三十招出头就打得我落花流水！”许尧讪笑着回道。
之前一直在中间控场的萧良运走上前来，小声道：“羽朗，前面的区域磁场有些奇怪，时而飘忽不定，有些像……大海的浪涛？”
羽朗调出数据道：“我也发现了，这种现象很少见，在之前数据报道中也仅出现过一至两次，而那几篇研究报道的发表人身份都并不一般。”
萧良运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却将所有的语言堵在了喉咙口处。
茫茫白光好似从天空的裂缝中撒下，倾斜照向白雾尽消的黑渊谷底。诡异的好似恶魔张开爪牙的黑旋气流螺旋般地涌入半空停滞的半球，这半球有规则地旋转，好像有一根轴线规定了它的自转方向。
而在白光与半球之下，是一座他们所有人都曾经见过的城，只是这时，他们眼前坐落的是完整华贵却唯有寂寞幽静的王城。
“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吧？怎么底下还有个王城？”许尧擦了擦眼睛道。
“别太相信眼睛，哪怕是自己的。”羽朗回答道。
“假的？”李肆世没有回头，他紧盯着半空的半球体，那里就是给他压迫感的源头。
“小天师就是聪明，这地方甚至都不能算是光学幻景，而是一种更神秘的无法解释的现象，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嘛，其实我们已经陷入某个人的幻境里面了。”萧良运似乎毫不紧张，笑嘻嘻道。
“不对啊，我一点神魂波动都没感觉到。”蒋心道。
“所以说是用你们的话说呀。”萧良运摊开手，“要是用我的话说，我们就是中邪啦！”
“喂喂，你不是科技端的吗！怎么还信这些牛鬼蛇神？”蒋心满脸黑线道。
“怎么，现在科学不能理解的东西多了去了，我信点鬼神还犯法了？”萧良运玩笑道，“我可不是那些院里刻板古怪的老头子，他们有些还称源气为异端呢，嗯……我觉得羽朗就很有潜质成为那样的家伙。”
“一直尾随的诸位，从孤树跟到此处也是时候出来，我的刀可不通人情。”等来的并非羽朗的回话，而是枯荣的警告。
李肆世回过头去，早先他便有感觉有道阴冷的视线从大军中传来，虽存有警惕，但怕打草惊蛇一直未发声提醒，现在由枯荣点出，倒符合他倾向的局面。
几声铁甲的碰撞，四道混入人群的身影从其中走出，领首一人随意推开有些喧闹的士兵，走上前去。
他们好似数据般波动数次，身形与面貌在模糊中逐渐改变，领首那人体型一下变得高大，一身甲胄也随之变成披在双肩的披风。
他浑身魔纹连成一片，好像星空中吞噬一切的黑洞，眼神睥睨道：“哦？老子应你愿出来了，不妨动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