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脚下,方能真正感受到塔的巍峨与历史的厚重。砖瓦铺就的城墙上,绿植悄然攀爬,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其上,那座千年不衰的鼓楼静静矗立,淡蓝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碎光,檐角翘起,宛如飞鸟振翅,虽身处渊底,却依然能想象它当年立于青天白日下的宏伟气势。
红发男人站在鼓楼最底,沉默地注视着这座古老的建筑。
他握紧那覆盖着龙鳞的拳头,踏着铺就的砖石,一步步向上攀登,直至临于门前。仰头望去,盘旋而上的楼梯之间,八角绚丽的玲珑塔顶下,隐藏着一株世上仅有寥寥数人听闻其名的仙草——蔓棠。
传说中,蔓棠生于混沌初开之际,那时清浊未生,源气无支,天地神物以混沌为壤,以源气为肥,其中之一便是这奇花蔓棠。里菲特一脚踏入门槛,想象中的困难并未到来,直到另一只脚也进入塔内,顿时天翻地覆。
等时空挪移的眩晕过去,他猛地睁开眼,随即便陷入无穷边际的震撼之中。
这是一片没有日、没有月的空间,浑然一片的灰白气体弥散周身,这里没有阴阳,没有五行,只有茫茫虚空,摸不到起点,看不到终点,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本身表示的意义。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世界的诞生。
最初的混沌。
……
咚!
寂静的王殿迎来了第一批不速之客。来者走在白玉拱桥上,眺望着王室宫殿,他扬起淡淡冷笑,高大身躯在皇威之下纹丝不动。
“虚假的东西,还要搞出些可有可无的威严,那家伙,是皇族?”青罔大踏步向前,他好似王宫肃穆中的异物,肆意地践踏着早已不复的规则。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男一女三人。唯一的女子回头张望两眼,开口道:“有人跟过来了,若是气息判断无误的话,应该是人族那帮修士。”
她身旁瘦高的青年男人有些嘲讽意味地扯了扯嘴角,密布的魔纹如蚯蚓般曲起:“沙九鱼,你是不是还有些漏说的要紧事,比如……嗯,你的妹妹?”
沙九鱼轻啧一声,看着一贫如洗的白玉桥,却恶心地想呕吐出来,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一路走下来男人都留下了他的“网”,此处也不例外。
青罔声音低沉道:“我相信沙思思自己会找来的,你说对吗?”
空间次元中蕴出一道浅薄黑影,那影化作一道并不算标准的人形,以一不男不女的磁性声音道:“我说不准,思思有自己的考量,没必要去干涉她的选择。”
瘦高男人接着冷笑道:“对于这种事情,你倒是毫不隐瞒。”
那道黑影的声音平淡,甚至如设定程序般每个字的间隔时间都保持一致:“这种事我没必要隐瞒,你知道的,我所有的策划都建立在效率与集体效益之上。”
瘦高男人道:“哦?是这样吗,比如说……”
青罔打断他的话:“青茗,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规矩。你,没资格去质疑他。”
他的话让青茗一下窒住,稍微缓了缓却连回应的勇气都丢了大半。
脚踩青砖,气压浮雕,青罔几脚跨上王宫,细细打量眼前宫殿。
只见殿外雕琢祥瑞神兽,金瓦白底显尽皇室豪气,殿中八大鎏金蟠龙柱依次排列,两侧壁画刻印金龙彩凤,虽知假象,却不免为其真实而惊叹。
唯独,立于台阶上的那象征至高皇权的龙椅,却是模糊一片,仅有淡淡的残影,好像贴图一般。
“不过,这与我无关。”青罔心道,他仅看了一眼那模糊王座便将视线看向朝堂中央插入地面的剑。
那剑薄而细长,却似女子防身所用,温润如玉的剑身没有一丝剑的寒意,反倒如同冬日和煦的暖阳,可偏偏这把剑却是大殿里唯一的异物,格格不入。
跟上来的沙九鱼道:“那柄剑下的,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符令。”
青罔没有停顿地向前,他刚一跨入朝堂,刀剑兵戈的碰撞声随之而起,乒铃乓啷响作一片,金砖上出现数十道士兵的虚影,他们无面无相,双脚尽失血肉,各自拿着或剑或刀的兵器,不由分说地一拥而上。
“这便是皇族的待客礼仪吧?真是合我的性子。”
青罔搓了搓拳,右脚一蹬便杀入人群。
他右手往前一抓拧住一士兵的脑袋在周身一旋,再猛地砸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虚幻的地面颤栗如水波晃荡。
数十把刀枪围绕着刺向青罔的后背,他的肌肉瞬间鼓胀起来,凭着蛮横的肉身一下不躲地接下,将刀枪震得高飞。
青罔随即转身,左臂一顶,掌心一下洞穿士兵的胸膛,虚幻的影子一荡就散,没有血液的飞溅,没有肉体的实感,他不屑地笑了笑,眼底渐渐起了红芒。
不消半炷香时间,满堂的士兵便在他一人手里灰飞烟灭,他径直走向长剑,空旷的朝堂间仅有其一人的脚步。
便在他手掌刚要握住那剑柄,一道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扑鼻而来,青罔并未回头:“哟,来了吗?”站在正门等候的几人里青茗第一个开口道:“徇私,挡下来!”
他话音尚未结束,一道剑芒如嘶吼的银龙刺破天空,向着大殿中意欲拔剑的男人而去。
一直沉默无言的高大男人抖了抖僵硬的身躯,浑身魔纹刹那间凝滞,他扬起双手,袖口震得破碎,两头银黑的恶兽从那双掌冲出,交错着迎上剑芒。
砰!!
银白的剑气与灰黑的魔气交织,以中线为缝,似要开天辟地,就在这时,一人如陨星坠落,将浓浓黑雾冲出一个大洞。
他脚踏飞燕般穿梭过向上的阶梯,半拔出的刀锋扬起如海啸般的水色巨浪,一涌冲上正门。
“你……逃不掉。”
声音就在耳旁,许尧抽刀的手紧绷起来,却听“啪嗒”几声,手臂绷开几道血痕,鲜血淋漓。
他忙不迭地低下头,一道银亮的近乎透明的丝线在他眼底划过。
抽了一半的刀无奈交给那操纵丝线的魔人,惊涛骇浪般的劲力将半空的能量残余一扫而空,向着那家伙令人作呕的脸划去。
刀锋一下将青茗从中绽开,却一丝血迹未染,他分成的两半在许尧的眼中轻易地合而为一。他整个人都像丝线构成的一般!
青茗阴沉地笑着:“这就没办法了?”许尧板起的脸一下变得轻松:“你猜?”
咔嚓!
大片大片的镜片碎片在二人身旁飞溅,每一个镜片都倒映着两人的脸,一张阴沉似水,另一张张扬大笑。
亲临的世界都不再真实,好像被虚假的镜子团团围住,而在这破碎废物的镜片中穿梭出一道压缩至极的血红火光!
烈焰般的光束将空间都捣得紊乱,仅此一击毫不亚于四阶强者的全力一击。遥遥站立的羽朗放下那近人高的枪械,他瞥了眼镜框显示的数据:“还不够吗。”
青罔不躲反迎,裸露在外的上身魔纹纠缠,周身弥散的魔气如流沙般移动,霎时间构成一副深渊雏形。
光与暗的对抗轰然间爆发,青罔张手一抓向那一抓,却不料那压缩至极的激光子弹拖出长长的尾巴,化作如长枪般的光束。
青罔的身躯一震,魔纹旁渗出一点点血色,深渊雏形延展出一只又一只的黑色手臂交织着握紧那盘旋的飞弹,却在这一枪下连连败退,脚跟将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轰!!爆炸开的火光化作滚滚黑压压的浓烟,大殿外的许尧表情凝重,那属于青罔的气息并未低落,反而越发高涨!
随着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一只手心仅剩巨大空洞的手探出浓烟握紧那朝堂中央深插的长剑,他渐渐露出那赤裸的上身,霸气外露。
青罔没有获胜者的喜悦,只是理所当然地睥睨着外来的几人,平淡道:“该结束了。”
他轻易地拔出长剑,真实的青砖一下崩碎成数片,深埋地底的手掌大小的符令轻巧地飞起,被他随手捏住。
与此同时,刚刚赶到的李肆世猛地表情凝重,他回头看向幽紫的半球,灵魂深处迸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咔,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