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六年(1741年)八月初。
紫禁城养心殿。
弘历沉声道:“如今审计局各项事务步入正轨,朕交付你首个重任——军费审计。
军队乃国之柱石,军饷一事关乎军心士气,绝不容有半点差池、丝毫贪墨。
你先从驻扎在京师周边的第一集团军开始查起,这第一仗,必须打出审计局的威风!”
审计局第一任局长马齐跪地,叩首应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言罢,接过那封盖着玉玺红印、详述军费审计要求的谕旨,起身退下。
马齐还未走远,弘历便听到一阵轻快急切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稚嫩又满含欢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阿玛!”
弘历闻声,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他与陈怡的爱子弘毅来了。
刚满五岁的弘毅,身着一身精致的锦缎小袍,三两下蹦到了弘历跟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
“皇阿玛,您可算忙完啦,毅儿可想您了!”
弘历轻轻摸了摸弘毅的脑袋,顺势将他抱了起来。
“今日都做什么有趣事儿了,快说与皇阿玛听听。”
听到这里,弘毅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眶也微微泛红。
“皇阿玛,今日永璜哥哥和永璋哥哥又欺负我了。
他们说我母妃出身不好,还不让我跟他们一起玩。”
他轻轻拍着弘毅的背,声音愈发温和:“弘毅乖,等皇阿玛忙完这阵,好好教导他们。”
待弘毅被太监送回,弘历立刻传令:“速传永璜来见朕!”
不多时,永璜匆匆步入养心殿,见弘历面色冷峻,心中“咯噔”一下,忙跪地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弘历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永璜,厉声道:“你可知罪?”
永璜心头一震,低头回道:“儿臣愚钝,不知何处冒犯皇阿玛。”
弘历怒极反笑,“你与永璋欺负弘毅之事,还想欺瞒朕?
同为皇子,本应兄友弟恭,你却仗着年长,口出恶言,毫无皇家风范,成何体统!”
永璜吓得浑身一颤,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儿臣知错,求皇阿玛恕罪。”
弘历看着跪地的永璜,脸色阴沉,开口问道:“平日里教导你的是何人?”
永璜连忙恭敬回应:“回皇阿玛,是大儒梁锡玙。”
弘历一怔,脑海里努力搜索,却实在没什么印象,只模糊觉得似乎听过这名字。
弘历压下这些念头,接着抛出问题:“你对清华大学有何看法?”
永璜思索片刻,沉稳作答:“皇阿玛,清华大学教授西学知识,是顺应时势之举,不过国学仍是根本,应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相辅相成 。”
弘历微微颔首,又问:“那你对西洋又是如何认知?”
永璜条理清晰地说:“西洋诸国在机械、航海方面有领先之处,值得我朝学习借鉴。
但他们的政治体制、文化传统与我朝不同,儿臣认为学习其长技的同时,也应坚守自身文化与制度优势 。”
弘历面色稍缓,紧接着问:“我大清藩属国岁岁来朝,你觉得我朝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永璜认真说道:“藩属国与我朝情谊深厚,我朝既要展现大国担当,在其有难时予以援助,也要加强交流合作,实现互利共赢,促进共同发展 。”
弘历神色缓和许多,但仍严肃说道:“虽有些见地,可还不够深远。朕决定派你去清华大学学习,你可愿意?”
永璜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儿臣……愿意。”
弘历脸色一沉,语气加重道:“朕瞧出你不大乐意,可这是为你好,清华大学藏龙卧虎,在那儿你能学到真本事。”
顿了顿,弘历接着说:“此番去清华大学学习,你就叫王永,不准暴露皇子身份,也不许享受任何特殊待遇。”
永璜心里满是不情愿,可面对弘历不容置疑的口吻,只能再次叩首,应道:“儿臣明白,定当恪守皇命。”
梁锡玙得知永璜将要前往清华大学学习,顿时暴跳如雷,直呼这是大逆不道之举。
在梁锡玙心中,清华大学里那些西学内容简直是离经叛道,怎能让皇子去沾染。
梁锡玙当即求见弘历,言辞恳切地希望能将永璜的求学之地改为北京大学,说那里的学风更为正统。
弘历非但没有同意,还批评了梁锡玙一顿,斥责他思想迂腐守旧,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梁锡玙灰溜溜回来后,无奈地对永璜说:“既然皇命难违,殿下日后要辅佐朝政,最好选个偏向管理类的学科,多少能学以致用,也算不辱没皇家颜面 。”
数日后,清华大学迎来一名神色拘谨的新生。
此时正值开学季,校园里热闹非凡,由各个省推荐的优秀学子们齐聚于此,满是青春朝气。
经过多轮扩建,清华大学校园焕然一新,西式风格的教学楼错落有致,崭新的实验室里摆放着从西洋引进的精密仪器,宽阔的操场铺着平整的草地,宿舍楼整洁明亮。
办理入学手续时,负责登记的老师抬眸打量他一眼,例行询问:“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推荐而来?”
永璜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赶忙回道:“学生王永,由直隶省推荐。”
手续办理结束后,永璜来到了学院分配处,一位颇为年轻的老师笑着对他说:“王永同学,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想就读的学院,学校会尽力安排 。”
永璜正对学院选择犹豫不决时,脑海中突然浮现梁锡玙的叮嘱,“殿下日后要辅佐朝政,最好选个偏向管理类的学科。”
永璜的目光迅速在纸面上搜寻,最终落在了经济管理学院,短暂思索后,永璜语气坚定地说:“老师,我想选经济管理学院!”
负责学院分配老师闻言,手上动作短暂凝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要知道,经管学院的课程难度在全校堪称“地狱级”试炼场。
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说:“好的同学,那我帮你办理入院手续。”
正式入学后,永璜立刻发现清华大学的教学模式与梁锡玙授课方式有着天壤之别。
梁锡玙讲课时,信手拈来各类典故,把诗词、伦理中晦涩的内容阐释得通俗易懂,课堂上互动频繁,他总能巧妙引导,让永璜能轻松跟上思路,理解其中要义。
清华大学的课堂则截然不同,是众多学子齐聚一堂共同学习。
经济管理课程中,满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复杂的模型,还有高深的财务知识,需要运用大量数学运算去剖析推导。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即便有学生面露困惑、没能听懂,也不会停下授课节奏,而是继续推进内容。
毫无定式的学习模式、紧凑的教学进度,让习惯旧有学习节奏的永璜应接不暇。仅仅一周,重压之下的他便萌生了退学的念头。
于是求见弘历,一见到弘历,他便急切地说道:“皇阿玛,这清华大学的学业实在艰难,儿臣恐难承受,恳请皇阿玛允许儿臣退学。”
弘历闻言,严厉地斥责道:“才学了一周就想打退堂鼓?朕送你去清华,是为了让你增长见识、学习治国安邦的真本事。
你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如何担起江山社稷?”
待弘历训斥完,永璜咬咬牙,跪地叩首道:“儿臣知错,定不负皇阿玛所望,坚持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