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布支和尚结赞大惊,他们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唐军游骑在贵德县出现的那一刻就是个圈套,唐军游骑像遛狗一样溜了自己大半天。
莽布支和尚结赞互相对了一眼,现在只能拿下李倓,以李倓为质,不然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但是当他们两个看向李倓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件让他绝望的事。李倓已经带着唐军士兵弃马跑到了山上,前排盾墙已经立起来了,后面的弓手已经开弓搭箭。
李倓对着莽布支和尚结赞伸出中指,然后勾了勾中指,意思就是“你过来呀!”
“撤!”
莽布支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王忠嗣带领的具装重骑已经冲进了吐蕃骑兵队伍里面,一个吐蕃士兵刚拿出佩刀就被马槊穿死,一个吐蕃士兵挥刀砍在唐军甲胄上溅起一串火花,唐军挥手抽出横刀将吐蕃士兵脑袋砍掉。
莽布支像一头受伤的孤狼,一个人骑着一匹口吐血沫的战马独自逃了出来,他瞎了一只眼,腹部一个洞,胸口一处刀伤,后背三支箭,不过他很坚强,一直坚持到墨离城下才趴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李倓看了看第一时间就投降的尚结赞说道:“愿意做我最忠实的仆人吗?”
尚结赞连忙说道:“愿意!愿意!”
李倓嘿嘿一笑说道:“算了!我仆人太多!并且我只喜欢女人!还是老规矩拿赎金吧!”
尚结赞一听瞬间激动不已说道:“好!好!好!”
李倓看着惊慌失措的尚结赞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等你们家的赎金到了我放你回去,最近你就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老是成为我的俘虏,别下一次又做了我的俘虏,你好歹也得俘虏我一次呀!不然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尚结赞眼中闪过一刀厉光说道:“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
李倓走进临洮军中军大帐。
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李倓对着众人示意微笑,然后走向最末端的一个位置。
王忠嗣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来我这里!”
李倓听到王忠嗣的声音下意识的扭头,然后疑惑的看向王忠嗣。
王忠嗣点头示意。
“倓儿!到伯父身边来!”
众将的目光再次看向李倓,这目光之中充满了疑惑。
李倓到了王忠嗣身边,王忠嗣起身拍了拍李倓的肩膀,然后面对众将说道:“今天我在这里隆重的向诸将介绍一下皇孙建宁郡王李倓!”
王忠嗣说完,下面的诸将对王忠嗣的行为表现出了很大的疑惑不解,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王忠嗣介绍皇孙李倓是什么意思。
王忠嗣看到众将迷惑的目光立刻解释道:“李倓是此战的谋划者和执行者。”
王忠嗣说完众将看李倓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吐蕃大论莽布支可是陇右的劲敌,在坐基本都和他交过手,能从他手上占到便宜的寥寥无几。
三千马军零伤亡让莽布支四千精锐铁骑全军覆没亘古未有。
此战不但让吐蕃损失巨大,更是让一直被动防御的陇右喘了一口气,而做到这一切的只不过是面前一个十六七岁的皇孙。
王忠嗣看了看众人眼神中透露出的不相信只是笑了笑,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同样不会相信。
“除了本帅还有兵马使李光弼和积石军使杨景晖,诸位想知道什么情况,他们比我更清楚。”
王忠嗣想重用李倓,但是李倓的异军突起未必镇的住这群骄兵悍将,因此他想借此做个铺垫。
王忠嗣如此赞赏李倓,诸将自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明白。
李光弼是一个头脑相当清醒的人,等王忠嗣说完立刻起身说道:“我和建宁郡王一共共事过两次,不管谋略和战术上都让我叹服,特别是对整个战场的左右能力我不如他。”
李光弼说完杨景晖也起身说道:“李将军说的极是,建宁郡王绝对是个军事天才,能把游骑玩到这种地步的人以后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以前肯定没有,如果是我,我绝对想不到用秦王绕柱跑,把游骑和重骑之间的优劣势无限扩大,这绝对是神来之笔。”
李光弼不是陇右将领,众人未必信服,但是杨景晖在陇右可是战功赫赫,既然杨景晖都如此推崇,那肯定李倓确实有过人之处。
这时坐在首位的一个番将起身说道:“建宁郡王何不讲讲这其中奥义,让我等也学学。”
李倓认识这个番将,此人正是白水军使哥舒翰,李倓第一天来的时候时候就见过他。
哥舒翰开了头,其他众人也随机表示想听李倓讲讲。
众将这样未必是虚心求教,更多的是心里不服,或者是看看李倓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块料。
“倓儿!既然诸将虚心求教,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就和诸将分享一下你的心得。”
李倓明是明白人,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于是笑了笑说道:“其实这没什么高深的,大家都知道《孙子兵法·虚实篇》中曾经提到: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没有所谓的谁强大谁弱小,谁强大谁弱小只不过是特定的环境、时间所造成的,因此就有了一种新的作战思想,即在我的时间、我的地点、发动一场有我主导的战争。”
李倓说完有的人听得也许明白也许有的人糊涂,其实很多时候不是说道理没有讲给你,而是你根本就没有“悟”道而已。
这时坐在靠后的一个年轻武将说道:“按郡王所讲没有强弱之分,给你一千手无寸铁的民夫,你如何和我装备齐全的战兵对抗呢。”
李倓笑了笑说道:“我的民夫不给你送粮,十天之后我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去给你们收尸了。”
“哈哈哈!”众将哄堂大笑。
年轻将领瞬间脸涨红,但是似乎还是有点不服气说道:“我意思是我们是敌我双方在战场上!”
李倓说道:“你这个就是我前面说的特定战场,并且这个战场是你自己臆想设定的战场,在坐的都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应该没人会主动带着民夫和你对阵吧?”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年轻将领似乎是来了牛筋说道:“要是逼着你不得不和我对战呢?”
李倓笑了笑也真是服了这个非洲平头哥,死脑筋。
“我打不过你我跑的过你吧。”
“哈哈哈!彩!彩!彩!”
年轻将领终于不吭声了说道:“我武大郎服了!”
李倓笑了笑补充道:“天地万物皆有破绽,如果你没有战胜对手的机会,证明你没有找到对手的破绽,在你眼中的优势,可能是你最大的劣势。”
所有的武将都走了,王忠嗣只把李倓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招诸将议事吗?”
“伯父想给我重任!”
“你和圣人说的一样聪明伶俐,就是太过于浮躁!”
李倓只是呵呵傻笑了两声。
“我想让你做守将,你意下如何?”
李倓咬了咬嘴唇说道:“伯父说真心话!我不想做,我想回长安了!”
王忠嗣瞬间皱起了眉头。
“回长安?你才来多久?从军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李倓解释道:“圣人让我从政!我不想,所以随口说的想从军!没想到圣人就信以为真了,君命不可违,我只能来了。”
“你竟然如此儿戏!”
王忠嗣有些生气了。
“你还要继续在长安混迹下去吗?”
李倓风轻云淡地说道:“这没有什么不好!”
“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不思进取!”
王忠嗣瞬间有种失望透顶的感觉。
李倓停了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是郡王,将来圣人千秋万代以后,阿耶登基我就是亲王,如果我上进难道让我造反当皇帝吗?”
“你……”
王忠嗣无言以对。
王忠嗣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是回去了圣人问起你怎么回答?你总不能说你不想干了,然后我就把你放回来了吧?”
李倓笑了笑说道:“我就说我受不了这里气候,老是犯瘴气病!”
王忠嗣笑了。
“你个混球!什么问题到了你这里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既然你心已定,我也不勉强你,想回长安看看也行,你顺便帮我带一份奏折回长安,如果你在长安待够了,随时来!”
“好!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通了我再回来!”
李倓走到营帐门口又停了下来,他想再给王忠嗣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王忠嗣改变了,他就留下来,趁着大唐国力最强盛的时候,并且手里还有改进过的火药,彻底清理掉吐蕃,然后南下天竺夺取恒河平原和印度河平原。
李倓动不了长安城的权贵,但是他可以动吐蕃的权贵和天竺的权贵,他可以在吐蕃和天竺实施土地革命,静等天下大变。
等他们互殴到奄奄一息之时,李倓就可以从青藏高原一拥而下给他们致命一击。
如果王忠嗣继续一意孤行他就走,他再留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待在陇右干耗着,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伯父!圣人给你四镇兵马,我希望你能理解圣人的心思,石堡城如果可以还是取下的好!不然恐怕圣人会因此对伯父有异议。”
王忠嗣笑了笑说道:“人臣之所以蹇蹇为难而谏其君者,非为身也,将欲以匡君之过,矫君之失也。君有过失者,危亡之萌也;见君之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 夫轻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为也。
李倓一听,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了,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李倓准备离开,但是又停了下来说道:“吐蕃强势,从未有屈服之心,这次吃了大亏,侄儿认为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他们一定会在青海、黄河、河州这三个点上有大的行动,伯父还是提前备战的好。”
“放心好了!我早已提前安排好了!”
李倓本来想着走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不想说但是又忍不住。
于是李倓走到王忠嗣跟前说道:“伯父!我对我们现在的粮食运输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王忠嗣坐回自己的位置说道:“你说来我听听!”
李倓说道:“我最近运粮时算了算了一笔账,发现我们在粮草运输这方面花费巨大,我们不但要自备车辆、骡马、征调民夫,并且在运输过程中的消耗也很大,而且赶上农忙时节,我们根本没有充足民夫,如果战事频繁,百姓服役时间过长及其容易引起民怨,同时在征调百姓时会产生很多问题,所以我想我们何不把运粮这块工作给商队来做,这样将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王忠嗣想了想说道:“办法虽好可是商人逐利,恐怕会出问题?”
李倓说道:“我明白我们可以试着做一下,同他们商讨好条件,粮食如果遗失他们负责赔付,战区的粮食供应,我们可以自己送,腹地的可以完全给他们来做。”
王忠嗣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商队了?”
李倓嘿嘿一笑说道:“有一个!就是上次出事的那个大食商人。”
王忠嗣看了一眼李倓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吐蕃能如此精确的找到时机肯定是出了内奸。”
其实这事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出来,之所以没人提这事的原因是当时的情况也是事出有因,不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说到底就是石堡城这双眼睛变成了瞎子,况且吐蕃也没占到便宜。
后来众将商议在小路大河沟那里设置了一个前哨,做一个提前预警,但是即便这样也很不理想,山里的小路太多,万一吐蕃军队大举进攻,甘南草原的驻军还是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威胁。
李倓说道:“咱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后勤这一块对于我们来说占用资源太多了。”
王忠嗣想了想说道:“那行吧!我有机会见见那个商人。”
总算办成了一件事,王忠嗣还是给了一点机会。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你去吧!你先等我几天,这边我把战报整理好你一起带给圣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