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踏上九嶷山麓时,青石阶突然渗出暗红血珠。那些血珠沿着岩缝游走,转眼勾勒出狰狞的巫祭图腾。她抬脚踩碎图腾,碎末却化作飞蛾扑向腰间玉佩——每只蛾子翅膀上都浮现着她母亲的面容。
\"姑娘踏月而来,何不听听故人之曲?\"
幽咽琴声自山巅飘落,漫天星子突然开始坠落。璃月挥袖击碎袭来的星辰碎片,却发现那些星屑落地即生根,眨眼间长成挂着人皮灯笼的槐树。灯笼上绘着的,竟是她幼时在巫族祭坛偷学的禁术手诀。
玉镯突然迸发龙吟,将槐树林震成齑粉。璃月足尖轻点残枝,瞥见山腰处坐着抚琴的盲眼老者。他膝上横着的焦尾琴竟以人筋为弦,琴身镶嵌的七颗血玉骷髅,正随着曲调开合齿关。
\"叮!\"
璃月甩出三枚青铜镜残片,碎片在空中组合成半面古镜。镜光扫过之处,山石显露出真实面貌——哪有什么九嶷山,分明是无数具青铜棺椁堆砌的巨塔,每具棺盖都刻着巫族献祭的铭文。
盲琴师干瘪的眼窝突然淌出黑血:\"溯光镜既认你为主...\"他枯指猛然扯断两根琴弦,山体顿时裂开深渊,\"那就让老朽看看,你可受得住三百年前那场血祭!\"
棺椁轰然开启,爬出的却不是僵尸。那些裹着血衣的灵体额生三目,手持的骨笛吹奏出令月光扭曲的旋律。璃月突然捂住左眼,竖瞳不受控制地浮现巫族密咒,竟与灵体额间的印记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她冷笑割破掌心,以血为墨在虚空画符。当血色符纹映亮夜空时,十二具灵体突然调转骨笛,音波化作利刃刺向盲琴师。这是她在幻海墟学会的控魂反噬之术,只是这次符文中掺入了天机卷的推演法诀。
焦尾琴爆出刺耳悲鸣,七颗血玉骷髅同时炸裂。盲琴师却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碎裂的骷髅中飞出七道黑影,落地化作背负龟甲的侏儒。他们敲击着人皮鼓,鼓点竟与璃月的心跳完全重合。
\"咚!咚!\"
璃月嘴角溢出血线,手中剑穗玉铃尽数崩碎。就在心脏即将爆裂的刹那,她突然将青铜镜残片刺入左眼。竖瞳迸发的紫金光芒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血祭场景——那位被钉在祭坛上的大祭司,竟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
\"破!\"
山体应声崩塌,青铜棺椁化作锁链缠向盲琴师。璃月踏着音波残纹跃至高空,发间骨簪突然暴涨,竟变成刻满巫族文字的降魔杵。当杵尖刺穿焦尾琴时,整座山峦响彻万鬼同哭的哀嚎。
盲琴师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露出内里晶莹的玉骨。那玉骨胸腔处,赫然跳动着半颗金色心脏。\"你终于...看到了...\"他残缺的下颌开合间,吐出带着檀香的血雾,\"当年你母亲剖心明志时...\"
璃月瞳孔骤缩,降魔杵却已收势不及。玉骨崩裂的瞬间,金色心脏化作流光没入青铜镜。镜面突然映出九重天外的战场,无数神魔尸骸漂浮的星海中,悬浮着与璃月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将青铜镜刺入自己眉心。
\"这就是...天律失衡的真相?\"璃月握镜的手微微发抖,发现镜中女子唇语竟与自己同步。山风卷起盲琴师的玉骨粉末,在空中凝成新的谶语:苍梧之渊,神陨之地,三生石上无汝名。
突然有冰凉的手搭上肩头。璃月反手劈出的剑气却斩了个空,转身只见满地玉粉聚成母亲虚影。那虚影抬手轻触她左眼竖瞳,消散前留下半句巫族古语:\"...不可照见前世...\"
山脚下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璃月手中青铜镜突然发热。镜面浮现出墨尘在雷狱中浴血破阵的身影,而他身后悬浮的雷池水镜里,竟倒映着璃月此刻手持古镜的模样。两处时空的因果在这一刻,通过破碎的天道产生微妙共鸣。
璃月拭去眼角血痕,将降魔杵化为发簪别回鬓间。当她踏碎最后一块人皮鼓时,满地碎屑突然飞起,拼凑出半张九嶷山秘径图。图中标注的苍梧之渊位置,竟与她在幻海墟见过的青铜巨棺烙印完全重合。
远空掠过三道血色流星,隐约传来锁链挣断的脆响。璃月左眼竖瞳突然渗出一滴金血,坠地时开出的曼陀罗花中,坐着个与沧溟容貌相似的男童幻影。那幻影开口便是苍老声音:\"丫头,你当真要看透这三界最后的...\"
花瓣骤然合拢,幻影随花凋零。璃月捏诀焚尽残花,却从灰烬中拾起枚刻着母亲小字的玉扣。这玉扣的纹样,分明与天律宫废墟中找到的镇魂珏同出一源。山风卷着焦尾琴的残弦掠过耳际,恍惚间传来母亲哼过的安魂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