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缓缓拉开,红色灯光闪烁,背后银幕上,变换出挂着喜字灯笼的形象。
“哦哦哦哦哦哦…”
“我靠,不愧是女神…”
台下男生禁不住小声起哄,目光直直盯着台上,眼睛瞪得如同灯泡一般。
“特么的,你小子配叫吗?之前那个姓唐的造谣,你小子宣传的最积极。”
“黑红也是红嘛…”
那个男生讪讪地摸了摸下巴:“也算变相宣传我们校花的颜值了。”
台上。
安妍一身大红喜服,双唇红艳欲滴,更衬得她肤白如雪,美眸忽闪,倒映出台下观众。
“服化道怎么做的,头饰好重啊…脖子都要弯了…”
她扭了扭脖子,不由自主握紧双手。
“被这么多人看,还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这要是什么新品博览会,新闻发布会,她可以口若悬河,台下观众多多益善。
但这是话剧。
让这么多人看着她一身嫁衣,和自己的小弟演结婚的戏码…
羞耻,太羞耻了。
瞿渊一身红衫,缓缓挑开遮住安妍半个脑袋的红盖头。
说是红盖头,其实也就是顶在头上的一块红布。
“官人…”
安妍缓缓握拳,很快调整好状态。
“娘子…”
瞿渊缓缓凑上来,伸出剪刀,在她云鬓上一剪,又剪下自己一缕头发,缠在一起。
他认认真真,用红线捆好那缕头发,抬头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少女。
“大哥…念词啊…念词…”
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神,安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几句话从牙缝里吐出来。
“嗯。”
瞿渊嘴角上扬,举起酒杯。
“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
他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纵然浮生如露,百年如梦,此情也当海枯石烂,无穷无已,谨订此约…”
一杯合卺酒入腹,杯中自然是浓夫山泉,但瞿渊耳尖仍有些发红。
他缓缓搂住少女微颤的肩膀,借位吻了上去。
所谓的借位,自然不是真亲,但二人面颊也贴得极近,呼吸可闻。
“救命啊…”
安妍露在外面的手缓缓握拳,恨不得把指甲嵌进手掌心。
她怀疑,这段剧本,林巧倩是故意的。
这丫头,平时言情古偶电视剧看得太多了,写个话剧词,都写得情意绵绵的…
得亏瞿渊这小子演得下去。
“噢噢噢哦哦…太甜了,太甜了,校花校草对戏啊,真的养眼…”
观众席中,不少恋爱脑女生,已经开始咬指甲,一个个脸红得发烫。
男生中却有不少“咬牙切齿”。
“瞿渊这小子,平时人模狗样的,凭什么能和安大校花对戏…”
“丫的,便宜这小子了,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啊…”
“啧,还会脸红?”
黑色风衣的少年坐在最后一排,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的画面。
“安妍,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银幕上画面跳跃,乐声响起。
白蛇传的剧情并不复杂,短短旁白,便很容易讲清楚。
按剧本,便是端午节饮雄黄酒,白娘子显露真身,法海降妖,将许仙带回金山寺。
话剧最后一幕,就是水淹金山寺。
她一身素衣,倒提着一把塑料长剑,一步步沿阶而上。
虽然知道剑是道具,银幕上是特效,安妍心中依然有些动容。
白蛇传,这是华国千百年前的传说了。
人们往往痛斥许仙的软弱,法海的无理,可怜于白娘子的无奈,在后世衍生了种种传说。
有雷峰塔倒,夫妻二人相会的,有许仙后人金榜题名,救母脱困的。
但归根结底,这一切没有对错。
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对和错,这世界上,往往强便是对,弱便是错。
一个人够强,拥有足够的财富与地位,他说过的话再扯淡,也是真理。
要想做对,要想得到认可?
那便忽略一切,在能牟取利益的路上,一路走下去。
当你够强,无需口号,自有人吹捧。
当然,违禁买卖,杀人放火,偷盗抢劫,以及不少禁区,那是碰不得的。
碰也得小打小闹,不能闹出大动静来。
“阿弥陀佛。”
“青蛇,白蛇,人妖殊途,你二妖今日执意要祸乱我金山寺,贫僧只好替天行道。”
“法海”双手合十,一脸宝相庄严的样子。
张旭坤浑厚的嗓音,将思绪跑偏了的安妍拉回现实,他缓缓抬手,举起手里那个电饭煲内胆。
这还是林巧倩出的主意。
毕竟没有钵盂,这玩意看着倒也差不多。
瞿渊戏份已经差不多,坐在张旭坤身后,看着二人装模作样的打斗。
最后结果,自然人尽皆知。
许仙留在金山寺,出家为僧,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下,困守千年。
闭幕,灯光亮起。
安妍鞠完躬,此时已经坐在后台,龇牙咧嘴地卸妆。
“妍姐。”
少年缓缓坐在她旁边。
“人差不多都走了,就剩咱俩了。”
“抱歉抱歉啊…你再等我一下,哎我擦,卸妆棉,温水,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安妍有些不好意思。
她卸妆实在太慢,甚至都是现查的教程,卸个眼妆都要十来分钟。
“妍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瞿渊眼神微动,轻咳一声。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一个法海这样的人物要对付我们…”
“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你会怎么办?”
“保存实力,激流勇退,转身跑路。”
安妍淡淡开口:“不管跑去哪里,接着发展,能对付最好,对付不了…就那样吧。”
“白素贞这一辈子的意义,也不是对付法海,不是吗?”
她转过身,对上瞿渊的眼神。
“那我问你,假如你是许仙,你知道白素贞是妖怪,是千年大妖。”
“你愿意为了她,和法海打一架吗,哪怕有可能会死?”
“愿意。”
瞿渊满脸真诚。
“我不知道白娘子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但许仙的意义,就是护着她。”
“既然是夫妻,那就该一辈子对她好。”
“你小子,不开窍啊…”
安妍丢掉手上的卸妆棉,缓缓屈指,弹了一下瞿渊的额头。
“你该投降。”
“投降?“
瞿渊微愣。
“是啊,投降,免得送死,到金山寺里,法海身边,做个几年的小和尚。”
安妍忽然展颜,露出一抹笑容。
“等哪一天,法海病了,或者打架伤了,一刀捅穿他的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