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令牌在掌心发烫,三尾火狐在黄皮子口中发出幼猫般的呜咽。雪地突然塌陷成旋涡,灰老三从地缝探出半截身子:\"小子,常三姑要见你。\"它烟袋锅指向东南方,\"白家药堂的灯笼亮了。\"
我跟着鼠群穿过结冰的河床,手腕上的黄仙刺青微微发亮。黄皮子蹲在肩头舔舐伤口,金瞳扫过冰层下的阴影:\"主子,七岁那年你在这河面上......\"
记忆突然翻涌。那年腊月初八,我追着滚落的铁环踩碎冰面,却在落水瞬间被股怪力托起。冰层下浮着张苍白的女人脸,水藻般的长发缠住我的脚踝,直到爷爷用桃木剑挑断三根头发。
黄皮子的尾巴突然绷直。前方河岸隆起巨大的雪包,积雪簌簌滑落,露出青砖砌成的八角井。井沿拴着七根锈迹斑斑的锁链,每根锁链都穿着枚刻满咒文的铜钱。
\"饮马河锁龙井。\"灰老三的胡须沾着冰碴,\"你姑姑当年就是......\"
\"灰老仙的话痨病该治治了。\"常三姑的蛇头杖破雪而出,她脸上的鳞片泛着青光,\"小子,脱衣服。\"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黄皮子却跃到雪地上:\"听她的。\"它金瞳闪过一丝异样,\"你后背是不是有北斗状的胎记?\"
刺骨寒风中褪去棉袄,常三姑的蛇瞳骤然收缩。她枯槁的手指拂过我肩胛骨,鳞片刮擦声令人牙酸:\"七星锁魂印...难怪胡家要抢人。\"蛇头杖突然刺向我心口,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青烟——黄皮子的利齿正咬着杖头。
灰老三突然吹响骨哨,井中锁链哗啦作响。常三姑抛来件蛇皮袄:\"穿上,去白家药堂求三根刺猬针。\"
白家药堂藏在老林深处的温泉谷,石墙上爬满紫黑色藤蔓。穿蛇皮袄走过毒瘴时,藤蔓上拳头大的花苞纷纷绽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尸。黄皮子喷出口金气,那些婴尸顿时缩回花苞。
药堂门楣挂着人骨算盘,拨动时响起冤魂恸哭。柜台后转出个穿寿衣的老妪,她脊椎弯成直角,后颈趴着只白刺猬:\"灰家的引路香,常三姑的蛇蜕袄,黄仙的掌堂契——\"她浑浊的眼球突然凸出眼眶,\"你居然还活着?\"
白刺猬突然竖起尖刺,老妪的嘴不受控制地开合:\"当年你娘怀胎七月进山,五仙轿撵停在老默家门口......\"药柜突然剧烈震动,数百个瓷瓶同时炸裂,各色药粉在空中凝成毒龙卷。
黄皮子跃上房梁:\"白老仙!这是要坏规矩?\"它金瞳射出光束,却在触及毒雾时被腐蚀出青烟。我怀里的巡山令突然发烫,背后浮现黄仙法相,毒雾瞬间退散三尺。
白老仙的刺猬突然脱落,化作白衣童子:\"五仙印尚未完整,倒学会了借势。\"他指尖弹出三根金针,\"想要刺猬针,就接住这个。\"
药堂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万丈深渊。九盏人皮灯笼冉冉升起,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悬棺。童子化作三丈高的刺球砸来,每根尖刺都刻着哭脸。我本能地挥动巡山令,骨鞭缠住刺球的瞬间,鞭梢符文竟开始吞噬尖刺上的怨气。
悬棺群突然开启,无数尸骸爬出棺木。它们额间嵌着刺猬刺,行动间带起腥风。黄皮子突然咬破前爪,将血抹在我眼皮上:\"看仔细!\"
尸骸瞬间变成被刺猬附体的村民,每个人后颈都连着蛛丝般的白线。我福至心灵地甩出骨鞭,鞭梢精准切断所有白线。尸骸们轰然倒地,从他们七窍中钻出米粒大的白蛆,遇风即燃。
白衣童子变回刺猬真身,前爪捧出玉盒:\"三百年来,你是第二个破白家问心局的。\"盒中三根金针自动飞入我眉心,\"记住,月圆之夜别照镜子。\"
返回锁龙井时,常三姑正用蛇血画阵。灰老三的鼠群拖来具缠满水草的沉棺,棺盖上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黄皮子突然炸毛:\"这是......\"
常三姑的蛇头杖重重顿地:\"当年你姑姑代你躺进这口棺,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她掀开棺盖,里面蜷缩的少女尸体突然睁眼,嘴角那颗痣和我一模一样。
\"七星锁魂印锁的是双魂。\"常三姑的鳞片开始剥落,\"你娘怀的是龙凤胎,胡家当年抢走了......\"
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呼啸,锁龙井的铜钱接连爆裂。黄皮子叼住我后领暴退,原先站立处窜出丈余高的狐火。井中升起九盏白骨灯笼,映出云端巨大的狐首虚影。
灰老三尖叫着钻入地缝:\"胡三太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