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禾城。
江澈婉拒了王堂前挽留的好意。
临走前取了分部的纸张,写了几个字在上面。
王堂前不是蠢人,看了眼就立即将纸张撕下,揉成一团以内气摧成粉末。
风剑宗这一来一回,花了也有大半天时间。
江澈带着柳婉清在禾城繁华街道上逛着,挑了家店吃了顿晚饭,又跟众多情侣一样逛起了步行街。
等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再没有出来。
等到翌日一早。
江澈跟柳婉清退了房,又买了些贡香纸钱,装了一大包前往柳家废宅。
也就是当年柳家选址没在市区,估计想着清净选在了相对郊区的地方,景色不是市区能比的,但此时杂草孤坟,大清早的都显得森冷。
“爸,妈,师父......”
“女儿不孝......”
柳婉清跪在地上,眼眶通红,泪水几乎要止不住溢出眼眶。
昨天来时已经哭的不行,但再来祭拜,想到儿时记忆还是忍不住。
江澈在一旁烧着纸钱,点燃贡香后拜了三拜,分给柳婉清三支,自己留了三支。
嘎吱——
刚把贡香插下去,脚步踩踏杂草枯枝的声音便响起。
江澈吹了口洒落在手背上的香灰,没感觉到疼似的,拉着柳婉清起身。
往后看去。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黑布蒙面的男子,缓步走来。
左袖口处,纹印着一条青龙。
江澈神色自若,并不意外。
柳婉清那双眸子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恨意!
昨晚两人同床共枕,江澈倒是没有再以练功的名义让她夹枪带棒......
主要是跟她说了自己的推测,今天怕是有一场恶战要打,柳婉清得出手,别晚上把人整得骨头快散架了,这还怎么打......
男子目光落在江澈身上,讶异道:“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会来?”
声音粗犷,像是个嗓门很大的蛮横汉子。
江澈撇了撇嘴,“你来不来我都不会意外,就这两种结果,哪种都在预料之内。”
跟借钱似的。
开口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借或者不借这两种答案。
所以不管借还是不借,都不用意外。
很多人不是不清楚,只是没那个分寸感,以为开了口就肯定能借到,结果被拒绝后,这那的,弄得两人都不痛快。
男子赞赏点头,“你这年纪,能有这种理智头脑,确实过人。”
随即话锋一转,森冷之意如同倒寒春,让周遭温度仿佛再度骤降。
“太聪明,活不长!”
飒——!
破空声毫无征兆的炸响。
下一瞬,劲风拂面,杂草如水浪倾倒,一股蛮横至极的拳风,袭至面门。
吹得江澈衣摆鼓动,像是站在狂风面前。
江澈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同样抬手握拳,体内山川龙气狂涌,一拳砸出。
嘭——!
音爆声震耳欲聋。
原本看着瘦弱的右臂,瞬间鼓起肌肉,几乎能肉眼看到一股肉浪从手掌滚向右肩,又被江澈摆动肩膀卸力,玄妙至极。
“咦?”
那男子也惊疑了声,没料到江澈挡得这么轻松。
江澈不屑道:“来都来了,还遮遮掩掩个什么劲儿?”
“这拳法比八臂拳差远了,还不如用出你的无痕剑,蔡长老。”
被挑明身份,男子也不装了。
他取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了本来面貌。
风剑宗长老,昨天才接待过他们的,蔡诏。
声音也不刻意掩饰了,好奇道:“你是怎么猜出是我的?”
“就算线索指向风剑宗,只要我不露出破绽,你也没法确定是我吧?”
江澈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这还不是破绽么?”
蔡诏怔了下。
随即哑然,“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谁是真凶,昨天故意说心中有数,只是为了把真凶诈出来?”
“好一招愿者上钩,你就不怕失算了?”
江澈耸了耸肩道:“失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先放凶手一马,我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但凶手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既要考虑是不是真被我发现了,还要考虑武安部那位总部长,到底在想什么。”
“甚至还得考虑自家宗主的态度,可谓是寝食难安。”
“而且......”
江澈嘴角微掀,勾起一抹讥笑,“凶手还是青龙会的人,看到了当年柳家幸存之人出现在眼前,还有我这个目标人物,还能坐得住也是奇人。”
蔡诏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叹之意,“厉害。”
“小小年纪,算计人心已经有一手了,真不知道你师承何人。”
“不过......你好像错漏了一件事。”
江澈负手而立,笑道:“你是想说,任何计谋,都要建立在实力之上?”
蔡诏眉头微皱。
他确实想这么说。
他不是没怀疑过这只是江澈的攻心计。
可正如江澈所说,用攻心计的不用考虑太多,只需要下套就行了。
而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多得多了。
风剑宗是武安部元老,十二年前还曾围剿青龙会。
江澈在殿内道破青龙会身份,郑元去汇报宗主,得来一句听金龙令使的。
意思很明确,事关青龙会,风剑宗不会阻拦。
临走时江澈那一句‘心中已有数’,可以当成他是在放屁,但倘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发现了什么呢?
那三条线索逼得他只能召集宗内弟子让江澈筛选。
江澈逐个把脉,更是平添了几分压力。
在看到江澈登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江澈。
云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亦有所耳闻。
知道江澈这身医术,并不是浪得虚名。
内有宗主的态度横在头上让人心神不安,外有江澈这位金龙令使的攻心计谋。
蔡诏思来想去,昨晚确实是寝食难安。
最终还是决定前来杀人灭口。
杀了江澈这个金龙令使,给人发现也只会认为是死在青龙会手中。
即便联想到风剑宗的那个叛徒身上,也得找出来那人是谁才行。
所以哪怕楚长青亲至,没有证据的事儿,谁又敢拿人?
唯一可能掌控证据的,被自己灭了口,死无对证。
至于江澈有没有可能把真凶告诉王堂前?
口说无凭。
没有江澈的一身医术作为佐证,他大可否认王堂前的指认。
甚至于,推出个替罪之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点就在于江澈的这身医术。
真给他号脉察觉出了什么,此人不除的话,等总部强者赶来,他在劫难逃。
其实真细究起来,此事还是有些漏洞,他静观其变未必会有什么风险,但如江澈所说,他是青龙会的人......
七年前由他负责牵制曹箐紫,让谢年带走柳婉清。
谁知道谢年失手,导致前功尽弃。
如今柳婉清出现在他面前,江澈也是青龙会必杀之人,又不在云城那种有楚长青坐镇的地方。
跑来禾城,还敢在他面前晃悠,这就像满脸写着两个字:杀我。
啪啪——
蔡诏眉头舒展,鼓起了掌。
“以自身为饵,攻心计施压,妙,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