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并不是在逞威风。
他敢设计引蛇出洞伏杀蔡诏,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杀。
昨天在风剑宗给几个长老把脉,他就查探出了几人的实力。
蔡诏是里面最强的,另外三人除了郑元是六品,都是七品。
这实力当个长老没啥问题。
宗主不用多说,先天无疑。
所以他的计划中就没有宗主那一环,那么设想的伏杀对象肯定是最强的蔡诏。
八品内家宗师,他确实没有太如临大敌的感觉。
无痕剑并非浪得虚名,他双拳擂鼓就是防了一手蔡诏以无痕剑一招必杀,只要躲开了那一剑的要害,就大局已定了。
其实正儿八经单打独斗,他也是不惧蔡诏的。
山川龙气傍身,真豁出去生死搏斗,死的只会是蔡诏。
只是这样三方合击,多少要轻松一些。
致命杀机就是山川龙气入体引发爆体,即便没有王堂前那一刀,蔡诏也要撑不住爆体而亡。
此时尸骨无存,哦还留了个脑袋。
江澈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脑袋提了起来。
王堂前眼神越发怪异,“江先生以前经常杀人?”
江澈摇头道:“没有,除了上次在云城杀的韦阳,这应该是我杀的第二个人。”
云海山庄杀谢年那次,他顶多就是给谢年来了一脚,完了人还是活着的。
王堂前瞪大眼睛。
不信两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你在干嘛?
胸前染血,一手提着个人头,这踏马是你杀的第二个人?
经常杀人的朋友应该知道,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会犯恶心甚至惊恐的。
江澈这看着哪有半点恶心?
王堂前就这么看着他把人头放在三座孤坟前面。
然后扶着柳婉清的纤腰,山川龙气渡入她体内,抚平左肩的伤势。
那剑指入体,还伴随着剑气。
靠柳婉清自己的话,清除这些剑气要点时间,不过随着山川龙气入体,很快就消散于无形了。
脸色也重新恢复了红润。
“跟岳父岳母还有尊师说说话吧。”
江澈收回手,转身往外走去。
他知道柳婉清现在才算真正的大仇得报,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倾诉。
自己在场的话,有些话可能就不太抹得开脸去说了。
王堂前眼力见也很足,让人清理了下现场,也跟着一起出了杂院。
偏头看着倚墙而站的江澈,王堂前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总觉得这少年给人的感觉太变态了,有点儿他之前面对楚长青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感?
江澈瞥了他一眼,“想问我怎么会这么淡定?”
王堂前点点头。
江澈笑道:“我九岁的时候,被师父丢进了深山老林,让我自己活三天,三天后他再来接我。”
“那老林里可什么都有,毒蛇,狼,巨蟒,老虎。”
“我运气比较好,三天只遇到了两次毒蛇,一次巨蟒,一匹孤狼。”
“毒蛇都还好,没被咬中,被我逮了填饱肚子,孤狼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成群的狼危险性不高,虽然那匹狼看起来掉队了,饿了好多天的样子。”
“我跟它打的时候,它眼珠子都红了,我也红了。”
“它是饿的,我是被抓的。”
江澈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闭上眼睛,眼皮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痕,这是被师父处理过的。
王堂前沉默一瞬,问道:“那巨蟒呢?”
江澈风轻云淡道:“我当时个子小,被那巨蟒缠着了,勒得喘不过气。”
“然后我就试着拿牙去咬,结果把我本来就不牢固的两颗牙齿崩掉了。”
“呵......”王堂前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即察觉到这个话题其实很沉重,不该笑,又赶紧正色起来。
江澈倒是不介意,自己反而笑了起来,“哈哈,你猜我是怎么脱困的?”
王堂前顺势问道:“怎么脱困的?”
江澈说道:“我在它绞杀我之前,赶紧屏住了呼吸,用师父教我的办法,使自己陷入假死状态。”
“也就是龟息,让心跳短暂停止跳动。”
“那玩意儿力气太大,我根本脱身不了,假死之后,才被松开,打算把我给吞了。”
“我就是趁着它准备进食的时候,赶紧跑了。”
“那货不知道是不是懵了,也没追我,不然我估计还是得死在那。”
王堂前沉默不语。
眼里也带起了一抹恍然和复杂。
深山老林里,九岁的男孩独自生活三天。
险些死在巨蟒腹中,还说自己运气好。
什么师父能这么狠心,真看着徒弟要死了也不管不顾?
他总算明白,江澈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这么割裂的老成气场了。
九岁就开始经历生死磨砺,他不老成谁老成?
估计后面还有很多更凶险万分的没说,王堂前也没刨根问底,当个听众,心里明白了也就行了。
“我总算知道,总部长为什么会把金龙令给你了。”
王堂前叹了口气,“心智过人,武艺惊人,最主要的是,办事还滴水不漏。”
“令使给我上了一课。”
王堂前拱手一礼,神色认真。
江澈笑道:“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悬案,你还能坚持七年,哪还需要别人给你上课。”
顿了顿,江澈又正色道:“楚先生此举应该还有深意,武安部近些日子恐怕会有一些变动,王分部长可以趁着汇报这个案子的机会,为自己争取争取。”
王堂前能坐到分部长的位置,脑子自然不笨,立即明白了什么,摆手道:“这案子是你破的,我有什么好争取的,不合适。”
江澈说道:“人可是你杀的,一刀给人脑袋砍下来了,这么大的功劳,我就是想要也抢不走。”
“何况,我也不是武安部的人,功劳该是你的。”
“你要是觉得心里受之有愧,就帮我盯着点青龙会的动向,有线索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
王堂前点了点头,“我会盯着的。”
两人刚经历了一场同生死的战斗,又聊了这些,关系一下就拉近了很多。
正好柳婉清也出来了。
眼睛红肿,明显是又哭过了。
怪不得她,睹物思人,这废宅可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家。
王堂前把人头收起,带着精锐跟江澈告别。
“令使一路小心。”
江澈拱手一礼,“再会。”
王堂前带着人离开,他还要回去汇报此案细节,然后结案。
至于风剑宗那边会有个什么反应,王堂前管不到,也不想管。
自有总部的人去头疼。
说起来,此事还算是他们帮风剑宗除掉一个叛徒。
再怎么样,明面上还是得感谢他们。
江澈则带着柳婉清赶往安城。
两人的伤势都不严重,路上都能恢复如初。
到了安城后,江澈没急着去黑石村,因为天近黄昏,江澈拉着柳婉清吃了个饭,就找酒店去了。
看到他这色急的模样,柳婉清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大仇刚刚得报,柳婉清又怎么忍心拒绝?
果然,刚进房间,这厮就本性暴露。
“媳妇儿,你伤还没好吧?我帮你疗伤。”
柳婉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那是疗伤?
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江澈嘿嘿一笑,凑过去抱了个满怀,然后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大床。
柳婉清别过头。
微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内心,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这厮就顺杆上爬了。
柳婉清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在伤口处轻抚,低声道:“那蔡诏是青龙会的人,实力那么强,知道的应该不少。”
江澈无所谓的说道:“当时那情况,能伏杀掉他已经很不错了,想抓活口套话,可能性不高。”
“何况我还得防备一手那飞刀男,我们离开云城,他肯定知道消息,说不定会跟过来设伏。”
“接下来的黑石村之行,怕是没那么顺遂。”
柳婉清微微抬头,对上了那双盯着自己某处不怀好意的眸子,轻轻开口,“刀山火海,我陪你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