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站在华沙国家体育馆的化妆镜前,用食指挤出遮瑕膏管口的膏体。指尖触碰那丝滑膏体的触感,让他的思绪短暂地平静。虎口处那道淡金色弧线已经缩短到三毫米,距离系统倒计时还剩二十小时。场务主任扔在化妆台上的技术参数表被穿堂风吹得哗哗作响,那尖锐的声响在安静的化妆间格外刺耳,同时,参数表被吹动,露出柏林爱乐大厅的平面图。
“胡先生,预演观众进场了。”波兰籍助理安娜敲了敲虚掩的门,她胸前的工作证上还贴着首尔站的韩文贴纸。胡逸能看见那贴纸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穿过布满电缆的后台通道时,胡逸的牛津鞋跟卡在了地板接缝里。他能清晰感觉到鞋跟被卡住时的阻力,这个意外让他想起三天前巴黎站的升降台故障——当时他正唱到《青花瓷》的转音部分,突然下陷半米的舞台把交响乐团大提琴手的琴弓都吓飞了。那混乱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浮现,大提琴手惊愕的表情、琴弓在空中划过的弧线都历历在目。
推开隔音门的瞬间,两千个空座位如同张开的贝壳般扑面而来。胡逸的视觉被这壮观的场景填满,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他能闻到那股干燥的气息。三十七位预演观众分散在不同区域,最前排戴贝雷帽的老者正在擦拭单片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后排穿皮衣的年轻人把手机镜头对准舞台侧面带有东方花纹的幕布,幕布上精美的花纹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神秘。
钢琴前奏响起时,胡逸听见后排传来清晰的嗤笑声。那充满不屑的笑声,如同尖锐的针刺痛他的耳朵。他临时改变了《兰亭序》的唱腔,把昆曲水磨调改成了戏腔怒音,镶着金丝的宽袖扫过立麦,袖口暗袋里掉出半片风干的银杏叶。他能感觉到宽袖扫过立麦时的微风,银杏叶掉出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植物清香。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弹出新提示,积分进度条卡在97%一动不动。这个系统是他在巡演中神秘获得的,它会根据观众的文化共鸣程度给出提示和积分。提示依据是观众的情绪波动、音乐的传播范围等多方面因素综合计算。
“他们觉得你在故弄玄虚。”在休息室里,安娜递来的拿铁表面浮着没搅匀的糖粒,拿铁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胡逸接过杯子,手指感受到杯子传来的温热。“推特热门趋势第三名是#东方巫师演唱会。”
胡逸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身上凸起的标志。瓶底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拼成半阙《雨霖铃》,这是上周在首尔解锁的声纹投影功能。那光斑闪烁的光芒如同梦幻的星星,让他忽然想起颜悦分手时摔碎的那个青瓷杯,飞溅的瓷片在木地板上排列的形状,竟和此刻的光斑有七分相似。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两次。莉莉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附着一段三十秒的音频,背景是海底探测仪特有的滴答声。那滴答声有节奏地传入耳中,胡逸把手机贴紧化妆镜边缘,镜面顿时浮现出波罗的海的潮汐走向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在格但斯克湾附近徘徊。
“帮我找五公斤蜂蜡。”胡逸突然抓住路过的音响师,对方工具箱里掉出一个青铜色U盘。场务主任一直对胡逸的东方音乐表演方式不太认同,曾多次暗示他应该更贴近西方音乐风格,两人在文化方面存在潜在的矛盾冲突。“再加三卷28号钢琴弦。”
深夜的维斯瓦河泛起带着铁锈味的水汽。胡逸站在酒店露台,看着对岸科学文化宫尖顶上旋转的探照灯。那探照灯的强光在夜空中闪烁,系统积分终于涨到了98%,解锁栏里多了个灰蒙蒙的“共鸣增幅器”。
他摸出白天捡回来的银杏叶,叶脉在月光下显出如同导弹轨迹般精密的纹路。月光洒在银杏叶上,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
胡逸在酒店露台观察到系统积分变化后,心情有些激动,他回到房间,刚靠近化妆镜,就感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化妆镜上的潮汐图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某个二战密码的频率透过莉莉相机电池的残骸传来震动。那震动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胡逸撕开第六颗衬衫纽扣,发现藏在里面的微型接收器亮起了红灯——这枚纽扣还是颜悦当年在米兰给他定做的。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胡逸把浸泡过蜂蜡的钢琴弦缠在话筒架上。他能感觉到蜂蜡的粘稠质感,话筒架在舞台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被掰弯的银杏叶卡在支架顶端,叶尖正对着台下第七排左侧过道,那是场馆声学设计的黄金共振点。
场务主任送来的抗议信在桌上自动燃烧,因为之前场务主任与胡逸在文化理念上的冲突,以及这个世界中与爱沙尼亚文化相关的神秘力量作用,灰烬排列成爱沙尼亚语的《荒城之月》片段。
胡逸的手指拂过缠绕蜂蜡的钢琴弦,指尖能感受到琴弦的紧绷和蜂蜡的光滑。他扯开演出服外层的墨色纱衣,露出内衬镶嵌的拜占庭风格金链,这些从伊斯坦布尔古董市场淘来的装饰品,此刻正与苏州刺绣的竹叶纹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金链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与竹叶纹相互交织,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交响乐团指挥扬起指挥棒时,大提琴突然迸发出布鲁斯音阶。那激昂的音阶如同汹涌的海浪,冲击着胡逸的听觉。
胡逸踩着德彪西《月光》的前奏进场,开口却是《广陵散》的现代改编版。他故意将戏腔怒音藏在雷鬼节奏里,绣着甲骨文的宽腰带随着机械舞动作裂成十二片,露出背后用LEd屏模拟的敦煌飞天投影。那绚丽的投影如同梦幻的仙境,让观众的视觉沉浸其中。
“这是对肖邦的亵渎!”第七排传来熟悉的嗤笑。杰克攥着印有东方巫师字样的应援牌,手背暴起的青筋在蓝光特效下格外清晰。
胡逸的牛津鞋尖精准踢中话筒架底座的机关,浸泡过蜂蜡的钢琴弦突然震颤着发出鲸鸣般的低频音波。那低沉的音波如同大地的轰鸣,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悬浮在空中的银杏叶开始同步旋转,叶脉纹路在激光照射下投射出《山海经》的全息影像。那神秘的影像如同穿越时空的隧道,带领观众进入一个奇幻的世界。
当饕餮虚影掠过杰克头顶时,这个固执的乐评家突然发现自己的单片眼镜蒙上了苏州缂丝纹样的虹膜滤镜。他下意识跟着胡逸改编的摇滚版《梅花三弄》打起节拍,原本准备发推文嘲讽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着五线谱。
后台的实时数据屏突然疯狂跳动。安娜看着从67%骤升至89%的观众共鸣值,失手打翻了掺着伏特加的咖啡。浸湿的节目单上,《二泉映月》的英文译名正在融化的糖霜里扭曲成“月下人工智能狂想曲”——这是胡逸用系统积分兑换的实时翻译黑科技。
当胡逸甩出藏在袖口的威尼斯水晶流苏,整个场馆的声场突然发生量子纠缠般的异变。柏林爱乐大厅的穹顶自动调谐成巨型共鸣箱,被蜂蜡处理过的钢琴弦将《阳关三叠》的频率放大了十七倍。那强烈的声音如同万马奔腾,让杰克感觉后颈传来战国编钟的震动,他珍藏的莫扎特手稿复印件正在口袋里自动翻页,泛黄的乐谱边缘浮现出工尺谱的淡青色水印。
终场灯光亮起的刹那,积分进度条终于突破临界点。胡逸耳畔响起三年前颜悦摔碎茶盏的脆响,那些曾刺伤他的锋利瓷片,此刻化作系统光幕里跳动的「文化共鸣值100%」。
他弯腰捡起杰克掉落的应援牌,塑料板背面不知何时印满了用口红写的斯拉夫语赞美诗。
庆功宴的香槟泡沫还未消散,胡逸已经站在货运电梯里查看下一站行程。莉莉新破译的声波密码显示,里加湾的异常潮汐比预报提前了九小时。
他摩挲着西装内袋里微微发烫的共鸣增幅器,这个用98%积分兑换的金属圆片,此刻正与华沙地铁的震动频率产生诡异共振。
机场贵宾室的落地窗前,胡逸看着运输车装载的定制音响设备。那台改良过的共振增幅器突然在箱体内发出蜂鸣,防震海绵里渗出的蜂蜡正沿着箱体接缝绘制出波罗的海的古航线图。
空乘提醒登机的广播响起时,他注意到货舱方向有道转瞬即逝的蓝光——和三天前巴黎站升降台故障前的征兆如出一辙。
舷窗外的积雨云层裂开缝隙,胡逸的登机牌在气流颠簸中飘向后方座位。
那张印着里加歌剧厅logo的硬质卡片,恰巧盖住了经济舱某位旅客正在浏览的新闻标题——《东欧巡演设备故障频发,文化输出遭遇技术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