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忠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继续道:
“您告诉舅舅,您不可能站在除了皇上之外的任何一方。您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您对三殿下的态度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您对他是欣赏,是敬服,是惋惜,也是偏袒!您如此做,就没有为我和娘亲、妹妹想过吗?”
萧玉忠的心里,其实一直对父亲的这种态度有着深深的怨念,觉得父亲总是固执地坚守着那些所谓的大义,却从未真正站在他们这个小家的角度考虑过。
在他看来,父亲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忠义,把整个家都置于了危险的境地,而此刻,这些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那话语中,满是对父亲的埋怨与不满。
萧青芎听完这话,心中猛地一阵刺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让他一阵扼腕。
他这一生,忠勇二字早已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融入了血液之中。回想过往,为了秦阳王朝,他在沙场上纵横驰骋,戎马半生,历经了无数的战火硝烟,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每一次披上战甲,他心中所想的,都是尽忠尽职,守护好这一方国土,守护住这万千百姓的安宁生活。对于朝堂上那些错综复杂、勾心斗角的党派之争,他向来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从不多言,因为他深知,那些无谓的纷争只会让国家陷入动荡,让百姓受苦。
除非是国难当头,那时,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披上战甲,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要豁出这条性命,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血战沙场,只为了守家卫国,守护住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和人民。
可如今,自己的孩子却说出这样的话,质疑他从未为子女着想,这让他的心里既难过又无奈。
他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难道守家卫国错了吗?
保持中立的立场,不卷入那些乌烟瘴气的纷争错了吗?
忠君爱国,秉持着心中的大义错了吗?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可很快,那迷茫便被坚定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如乱麻般复杂的情绪,目光中透着严肃与决绝,斥责道:
“玉忠,你效力于太子,我从未阻拦过,包括你舅舅想要扶持太子,我也没有干预过,可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太子府里的那些女子,多数都是他强抢而来啊!那些可怜的姑娘们,原本有着自己平静美好的生活,有着疼爱她们的家人,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可就因为太子的一己私欲,她们被生生地从家中掳走,美好的生活被彻底毁了,只能在那深不见底的府中以泪洗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啊!太子现在拥有的私兵,也均是你舅舅巧取豪夺的财富供养起来的!那些财富,本可以用来救济受灾的百姓,用来修缮破败的城池,用来让国家变得更加繁荣昌盛,可却被他们用来满足自己的野心,扩充那不该存在的私兵。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我暂且不说!劝我帮扶太子的话,日后你们不要向我提起,我不揭发于你们,你们就该万幸!了了眼前事,我便辞官,这大将军之职任凭圣上决断!”
萧青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透着他对这些丑事的愤怒与不屑,那紧咬的牙关,微微颤抖的嘴唇,都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激动,同时也无比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绝不与这些蝇营狗苟、祸国殃民的行为同流合污,哪怕要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坚守自己的底线。
听了这话,萧玉忠却像是没听到那些关于太子私兵丑事的话语一般,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父亲此话当真?”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只是长久以来对权势的追逐,就像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让他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摆脱那种诱惑。
他的脑海里,一边是那权势所带来的荣华富贵、万人敬仰的美好幻影,一边是父亲那痛心疾首的面容和刚刚那些义正言辞的话语,这两者在他心里不停地交织、碰撞,可那一丝侥幸还是如同顽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想着或许父亲只是一时气话,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萧青芎干脆利落地回道:“当真!”
那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就像两声清脆的惊雷,在这寂静的营帐之中轰然炸开,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让萧玉忠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太了解父亲了,知道父亲一旦说出这话,那便是下定决心了,绝无更改的可能,就如同那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萧玉忠听了父亲的话后,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与悔恨。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边境那些百姓受苦的场景,那些原本温馨的小院,如今被妖兽践踏得一片狼藉,房屋倒塌,火光冲天。
那些无辜的百姓们,有的被妖兽残忍地杀害,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有的则拖家带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孩子们的哭声、大人们的求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绝望的悲歌,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因为太子和他舅舅那些自私自利的谋算才导致的吗?
他怎么就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猪油蒙了心,跟着他们一起干了这些糊涂事呢?
他越想越懊悔,心中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萧玉忠面露难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那眉头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每一道皱纹里都写满了纠结与痛苦。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萧青芎,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父亲希望我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