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伶的脊椎在摇曳的油灯下投出扭曲的长影,青砖密室的缝隙里渗出阴湿的霉味,混着供桌上腐坏的线香,凝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他抬起肿胀如发酵面团的右手,掌纹间游动的《终焉戏书》朱砂小楷已吸饱血气,字迹末端凝结的暗黄尸蜡正缓缓滴落,在青砖上烫出呲呲作响的焦痕。
\"三更梆子响过两遍了。\"林溪贴着褪色的窗棂纸低语,镜面右眼映出祠堂外飘摇的九盏白灯笼。那些纸糊的灯笼忽明忽暗,每盏内壁都糊着人皮剪成的戏伶剪影,灯穗下坠着的铜铃无风自动,叮当声里裹着婴孩断续的啼哭。她手中鎏金罗盘的磁针突然疯转,盘面镌刻的《斩神经》箴言\"魂归傩面,魄入青铜\"渗出血珠,在积满香灰的地面汇成扭曲的坎离卦象。
戏台方向传来木梁断裂的闷响。陈伶撞开朽木门扉时,腥风扑面——斑驳的戏服水袖如活蛇般缠住祠堂梁柱,褪色的缎面上浮出密密麻麻的婴孩掌印,每个掌心的螺纹都化作血色傩面。苏知微瘫坐在戏台边缘,素白的中衣溅满墨渍,那墨竟是从梁上悬着的十二幅古画中渗出。画中本该是钟馗捉鬼的场面,此刻恶鬼的眼窝却淌着新鲜人血,滴落在她颤抖的指尖。
\"那匣子...吃了王掌柜的舌头!\"韩梦的铁锹深深楔入地砖,锹头沾着的半截舌根还在痉挛。她脚边散落的黄裱纸符咒正逆生出血脉网络,猩红的脉络爬上祠堂中央的无面神像——那泥胎的脖颈处裂开细缝,露出半截蜷缩的胎儿干尸。干尸脐带末端系着的半块青铜镜映出诡异画面:镜中陈伶的背后,隐约立着个戴青面獠牙傩面的黑袍人,手中捧的正是三年前书院惨案失踪的《血祭戏谱》。
子时的打更声撕裂死寂。沈青竹手中牵魂的红线猝然崩断,青铜匣在供桌上剧烈震颤,匣面饕餮纹的兽瞳忽地翻动,露出布满血丝的人眼。\"咔嚓\"一声,匣盖弹开的瞬间,黑如脓血的液体裹着腥风喷涌,浮出半卷浸透血污的书册——封皮上\"终焉戏谱\"四个篆字竟是用陈伶父亲断指蘸墨所书。当书页无风自动翻至第七幕《骨祠婴啼》时,四壁青砖缝隙渗出粘稠墨汁,墨中游动着无数细如发丝的苍白手臂,指节叩击砖面的脆响汇成阴森戏腔。
\"退后!这墨里掺了胎尸的脑髓!\"周平剑锋挑起燃烧的黄符,火焰却在地面勾出《火种宪章》的阴文。那些本该镇邪的符咒反噬成血色戏文,爬上梁柱的朱砂字迹竟与陈伶掌纹严丝合缝。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灯油里浮着的九枚铜钱叮当作响,拼出个残缺的\"死\"卦。
陈伶的耳膜刺痛,无数细碎戏腔在颅内炸开。当他撕下染血的戏谱扉页时,神像裂缝中的干尸胎儿突然睁眼——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青铜蜈蚣,祠堂四角的白灯笼同时爆燃。火光中,九十九道吊颈鬼影悬于梁间,每道影子的脖颈都系着写有他生辰八字的黄绫,绫布末端垂落的铜铃刻着陈氏宗祠的灭门日期。
\"是阴戏班子的牵魂铃!他们在排你的往生戏!\"林溪的罗盘轰然炸裂,瓷片割破她紧攥的《斩神经》残卷。血珠滴落处,地砖下钻出青铜须根,根须缠着陈伶幼时的长命锁——锁芯里封着的并非胎发,而是半片浸血的傩面碎片。
第一缕晨曦刺破窗纸时,神像轰然龟裂。陈伶在崩塌的泥胎中扯出半幅裹尸布,布上墨迹未干的《终焉戏谱》终章,正描绘着此刻场景:画中他撕书的手掌渗着尸蜡,身后黑袍人的傩面掀开半角,露出的眉眼竟与失踪三年的父亲一般无二。戏谱边批的朱砂小楷还在淌血:\"甲子年七月十五,血墨开棺。\"
诡谲细节填充:
? 白灯笼的人皮剪影会在午夜变成活傀,唇齿开合间漏出死者遗言
? 青铜匣饕餮纹的人眼能映出观者心底最恐惧的记忆残片
? 地砖下的青铜须根实为陈氏祖坟的镇龙钉,钉头刻着献祭者名讳
? 长明灯油里的铜钱会在凶兆时自动拼出死卦,钱孔渗出尸油
? 黑袍人傩面碎片的花纹与三年前书院死者额头的烙印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