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刘秀琴只咬牙磨出了一句,“这个白眼狼,她真是做得出来!”
太狠太绝了!
刘秀琴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孟冬青这么狠心的人,她是她亲妈啊!亲妈再多不是,生你养你一场,你退一步怎么了。
“秀琴哪,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大姨叹气。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日子过得也比他们年轻的时候好,对父母,对兄弟姊妹,感觉都不一样。
像这次孟冬青结婚,他们家就来了他们两口子,孩子们都没有来。
一个是都成家有工作了,不容易走开,再就是孩子们小时候相处得少,感情不深,对维持亲戚走动,不像他们这一辈人了。
“他们这辈人怎么了,就金贵一些吗?连基本的孝道都可以丢?”刘秀琴抹起泪来。
她觉得自己有很多不容易,她觉得孟冬青应该体谅她,她觉得她是当妈的,能来参加婚礼已经是低头了,结果呢?
从头至尾,孟冬青连话都没跟她说一眼,看到她,目光也掠了过去。
“什么是孝?我们那种不讲道,一味顺从父母的孝,现在叫愚孝,你知道不,现在的孩子,活得比我们明白。”大姨叫不动自己的儿女,心里也很难受。
但想了一路,想通了后,也体谅了他们。
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来的。
“秀琴,你小时候也是会为了我多给二妹一口红苕,就跟我耍脾气的,你知道被区别对待是什么滋味。”大姨说这话,已经完全没有上回来时,苦口婆心的姿态了。
上回回去,大姨琢磨了好久,她开始想,会不会是刘秀琴意识不到自己的偏心。
但大姨想了想,人心肉长,谁都会偏心。
只是偏心的缘由不一样,偏心的程度也不一样。
刘秀琴未必不知道自己对冬青有亏欠,但她改不了,大概也不想改。
果然,这话出来,刘秀琴张嘴想要辩解,但嘴巴只是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做的事,可比一口红苕过分多了。
大姨也没有多说,刘秀琴自己不想明白,说再多也没用。
而且,看冬青的态度,就算刘秀琴想明白了,估计也挽回不了什么。
大姨最后没去许国伟家,她送刘秀琴回去,结果到了刘定宝家里才发现,刘秀琴的行李都收着放到了门口。
这是什么意思!
刘秀琴又急又怒,推开门一看,刘定宝的丈母娘老神在在地坐在屋里,再往里一看,刘秀琴睡的地方,已经放上了老太太的东西。
“哎哟,孩他大姐都回来了,贵客啊,快坐快坐。”老太太看到刘秀琴时老神在在,看到大姨就客气了很多。
又是张罗糖水,又是拿瓜子出来待客。
等大姨一问情况,老太太就摸着心口,就是她闺女接她来省城看病的,也不提赶刘秀琴走的话,但这巴掌已经挥到了刘秀琴脸上。
刘秀琴对孟冬青时理直气壮,但对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底气了。
典型的窝里横。
本来是送刘秀琴回家,最后姐妹俩又拎着刘秀琴的行李出来,大姨看着刘秀琴眉间的皱纹,心里难受。
“走吧,送你回家。”大姨往市纺厂走。
刘秀琴站在那里不动,大姨回头看她一眼,懒得跟她废话,倒回去拽过行李,大步走在前头。
也不知道踌躇了多久,刘秀琴沉默地跟上了大姨。
回到家,刘秀琴看着和离开前没有多少变化的家,一时间心情复杂,有她没她,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人家照样活得好好的。
孟新军没跟去许国伟家,那边毕竟是许家聚居的地方,他就不去扎人眼了,让许国伟 没事带几个孩子回来看看就行。
自从孟夏丽随军,刘秀琴搬走后,孟新军突然变得富裕起来。
每个月的菜钱还是那么多,但不会有没两天就想方设法找他要钱的情况,手里有了余钱,孟新军这个当爷爷的也乐得大方。
家里买了好些糖果,孩子们回家,他就给抓一兜,再每人给个一分钱的零花钱。
许国伟的孩子有,孟夏雨带着宝珠回来更是少不了。
孟新军离开后回了趟老宅,孟冬青让他把没发完的糖拿回来给几个孩子分,这些糖都不是商店买的,而是魏瓒找门路弄来的。
现在好多企业都有自办厂,安置家属的附属厂,这些厂生产的商量不在计划内,不参与流通,基本都是员工福利。
这些糖,都是魏瓒一斤一斤从职工手里收的。
孟新军一路上都在琢磨,是按户分呢,还是按人头分,按人头分那肯定是许国伟占便宜,但按户分,三个孩子抢糖吃,孟新军又觉得不应该。
这份甜蜜的纠结,在推门看到刘秀琴时,荡然无存。
不过屋里还有大姐在,孟新军没有说什么,对刘秀琴的回归,选择了默认。
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再把人赶一次。
大姨也松了口气,她也知道这回是托了她这张老脸,“冬青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做的主,也是最后一回,但秀琴要是再犯糊涂,她的死活,我不会再管。”
这话,大姨当着刘秀琴的面说的。
怕孟新军不信,“你姐夫调到了新分厂,换了地方,地址我就不给你们了,免得我知道消息,忍不住一管再管,招人嫌。”
刘秀琴本就苍白的脸,现在又多了一分难看。
“大姐,没有的事。”孟新军忙开口。
大姨摆了摆手,她是真这样打算的,只是先前没打算说,想着再有信件,就让家里孩子去代收,别拿给她看就成。
现在刘秀琴这样,她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新地址也不打算给孟冬青,省得那孩子硬给她寄东西。
以前只一个孟冬青还好,现在又多了个大手大脚的魏瓒,大姨回来参加一次婚礼,热闹是真热闹,但每一分热闹都叫人倒抽一口凉气。
两个年轻人,过日子是真的没有一点数。
大姨十分替他们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