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睡得正香,小孩哼哼唧唧的哭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将他吵醒了。
一个带着轮子、可移动的担架床被推了进来,上面躺着一个小男孩,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嘴巴不停地在喊:“妈妈,我痛。”家长们带着湿红的双眼安抚。
医生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交代:“术后的护理和康复很重要,保持伤口的干净和清洁,不要碰到其他的东西,孩子有任何异常的情况,都要及时告诉我们。”
“小朋友本身就爱动,加上他可能会因为疼痛而烦躁不安,所以大家要时刻注意,不要压迫到伤口,必要的时候限制肢体活动。但也不能长时间让他保持一个姿势躺着,防止产生压疮。”
“饮食主要以清淡、高蛋白、易消化为主,他再怎么哭、闹、挑食都要严格遵守,不能妥协。”
“其余有任何不清楚不明白的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沟通。”
小朋友被挪到病床上,眼睛哭肿,泣不成声,无助又可怜。
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陈建猜想,这个孩子的情况,也许就像自己一样。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多可惜呀,人生还长着呢。
有两位老人背过身去,不停地擦眼泪,或许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他们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感觉心情稍平复,想转过身。
可往病床上一看这个孩子,便又忍不住难过,只好频繁转身逃避,不愿面对。
医生离开以后,孩子妈妈握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不断地安抚孩子情绪。
“乖,我们睡觉好不好,睡着了就不疼了。”
止痛药物也已经上了,应该很快会有效果。
其余人把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整理放好,或许此刻有些事情做可以转移注意力,缓解难过。
只有孩子提溜着个眼睛四处观望,一个陌生又冰冷的环境,只会让人更觉得压抑、难过。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一旁的陈建和陈华都默不作声,仿佛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打破现在的平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吃饭的时间到了,吴敏带着打包好的饭菜赶来。
以往只有一个人的病房,今天多了好多人,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吴敏又退出去看了一下门号。
还是陈华走出来叫住她。
后来的两天,整个病房就这两家人,距离这么近,偶尔也会谈论几句话。
陈建也终于了解到,原来这个孩子是做了右腿截肢手术。
家长觉得现在孩子还小,担心他以后的成长和生活,想要一个比现在的结果更好的方案,为此苦苦哀求医生,也无济于事。
伤势太严重了。
而受伤的原因,听起来就让人无比后悔。
孩子由于好奇,没有与家中农用危险器械保持安全距离,趁着家长地不注意,偷偷靠近了正在运转的机器,导致一条腿基本要被绞碎。
孩子从事发开始就哭到撕心裂肺,那是无法忍受的疼痛。
他太小了,或许都没办法意识到往后自己的生活会因为这件事产生多大的改变,现在只能感觉到肉体上的疼痛。
陈建作为一个过来人,总在安慰他们,尤其是对小孩子,多了许多耐心,连打包来的饭菜有时也会分给他一些。
直到陈建被医生通知可以办理出院。
无比期待的一天终于到来,陈建巴不得立刻就收拾离开。
高兴到立马给陈逸飞发了消息:我就要出院了,一切都好,你在学校放心,好好学习。
陈逸飞钉在心中的钉子终于松动,被拔了出来,父亲愿意主动说明自己的情况,让他安心了很多。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陈建将一些回去以后用不到的东西都留给了同病房的小朋友。
坐着轮椅出门时,又到那个孩子的床前,最后再作一次叮嘱和安慰。
“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听医生叔叔和阿姨的话,这样才能好得更快,争取早日出院。”
“不要害怕,你看我,我两条腿都没有了,可我也还是坚强勇敢地面对,我相信你也可以的,对吧?小小男子汉。”
“我今天就走了,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恢复得很好,很快也会离开这里的。”
终于离开这个待了特别长时间的地方,这里承载的全是不堪的、痛苦的回忆。
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到这个地方来了。
以陈建现在的情况,应该坐着轮椅,而不是车上的座位。
不然陈建会因为上下搬动和不停变换体位而感到难受。
但是陈华自己的车无法直接将轮椅放进去,还想另外再租一辆能够放得下的车,租半天就够,但被陈建否决了。
陈建觉得太麻烦,“将就着用吧,回去很快的。”
可陈华并不打算直接开回农村老家,而是经过两个转弯后直接往家里开:“先到我那儿去一趟吧,今天孩子不上学,她说要和你一起吃饭,一顿饭的时间耽搁不了什么,吃完饭我再把你和老妈送回家。”
把孩子当做借口。
回家的时间很充裕,根本不用着急,趁着出院的心情好,陈建爽快地答应了。
陈华家门前地势平坦,不用别人推他,陈建顺利靠自己进了家门。
听到声响的陈静跑出来。
本在认真做作业的她,听到大伯的声音,放东西的动作只有那么快。
“你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很想你,如果你不来,我就要去医院看你了。”
陈静全程坐在旁边陪着,粘着陈建不愿意撒手,总在耳边叽叽喳喳,显得聒噪。
李丽厨房客厅两头忙:“静静,你不要太闹腾,一会儿大伯累了,可就不理你了。”
这可是她陈逸飞哥哥的爸爸,她也喜欢着呢。
虽然陈建总在外面打工,他们之前并不是太熟络,也丝毫不影响现在成为“好朋友”。
吃饭的时候也会主动帮陈建夹菜,完全是个小大人模样。
也多亏了陈华和李丽的反复叮嘱:要多和大伯说话,逗他开心。
小女孩做起这件事情就是要容易一些,讨人喜欢,像开心果。
陈文斌在家等着,久久不见人来,只好打电话去问:“怎么还不见人回来?是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