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早已覆灭了。
整个太清宗,也大多只是泛泛之交,唯有一个奚行雪,是贯彻他整个人生的存在。
可是他...应该是自己的仇人才对啊。
贺晏敛下眸子,如是将剑从那人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奚行雪心情复杂,想在这时说些什么,婆娑宗的人却找上麻烦来了。
“奚道友,你的徒弟害的我宗门里的人一死一伤,该给个交代吧!”
奚行雪点头,刚要开口,一旁贺晏却冷冷出声:“此事皆由我一人所做,与师尊无关。”
那人惊骇的看着他,“你......”
贺晏打断他,“我记得你,你也是参与过剿灭贺家的人,回去告诉你家宗主,我贺晏,一定会来报仇的,一定会将你们全部送下地狱的。”
贺晏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传递到了在场所有的人耳里。
消息不胫而走,在一天之内就会传遍整个修仙界。
被灭门的贺家,唯存活的那个贺家少主,来向仇人们复仇了。
有人不解:金罗宗不是解散了吗。
也有知情的人唏嘘:做了坏事就要承担后果,金罗宗这是要遭报应咯。
更有不辨是非的人指责:贺晏要灭婆娑宗?以恶制恶有什么用,婆娑宗已经改名换代,痛改前非了呀,他至于吗?
总之,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完全和贺晏共情。
贺晏也无所谓,他的复仇,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
可当看到奚行雪那双暗含心疼的眸子时,贺晏的心脏,还是狠狠的被击了一锤。
师尊在心疼他......
他的...师尊。
罢了,他还是他的师尊,那么他就还不能把他当仇人。
“师尊,对不起,我不能连累太清宗,所以我自请逐出宗门。”
话落,贺晏将储物袋里的弟子玉牌交付于奚行雪掌心,而后死死的看了一眼婆娑宗的方向,捏碎手中的传送符消失在原地。
来不及阻止,风吹过擂台,贺晏消失不见,唯余白衣飘拂的奚行雪。
婆娑宗的人不屑又惊然:“他可真是大胆,独身一人,拿什么复仇?”
奚行雪望向他们:“你们还是好好把以前舍不得吃的东西都吃一遍吧。”
“啊?啥意思?”
贺晏走了,他将弟子玉牌交还给了奚行雪,却没舍得把奚行雪赠他的剑还去。
他捏碎那张高品阶的传送符,来到了一个布了阵法的山洞。
待盘腿在石床上坐下后,猛然吐出一大口血,而后昏迷了过去。
“师尊...师尊......”
很快,贺晏又醒了过来,只是令他心神俱震的是,他嘴里竟然不自觉的念叨着奚行雪。
......
太清宗。
“大师兄,师尊如今心情不好,还是让我进去吧,我更会哄人。”
殷越一屁股将准备进殿的谢九川挤开,他眉眼弯弯,瞳眸像两颗晶莹的宝石,显然心情甚好。
谢九川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种时候还是不劳师弟费心了。”
殷越眼中生出戾气。
他总感觉自秘境回来之后,这谢九川便若有似无的宣誓对师尊的主权。
凭什么?
但也奇怪。
在很久以前,他接近师尊的目的是利用。
而贺晏的心思,和他差不多。
至于这谢九川,明明没什么想法,也不屑与他们争抢。
直至今日。
殷越怀疑的望着谢九川:“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
谢九川眉目冷诮 ,自始至终都望着内殿:“无可奉告,只是来日方长,你会知晓。”
殷越气得捏碎袖角,只是谁也不肯让谁,明争暗斗的步入了大殿。
奚行雪慵懒姿态躺于殿椅上,肌肤白皙细腻,五官精美绝伦,构成一幅美人假寐图。
殷越率先上前一步:“师尊,徒儿有修为不解的地方,还望师尊指点一二。”
奚行雪待他们严苟,要求极高,这种事情,一般都会前去指点。
虽然少不了打打骂骂就是了。
只是现在的殷越亲近奚行雪都来不及,更是不怕他的打骂。
毕竟比巴掌更先飘过来的,是师尊身上的浅香。
奚行雪眼皮半敛:“为师今天身体不适,你们勿来打扰,退下。”
殷越闻言一惊,黑眸里嵌满了关心以及些许醋意。
师尊就这么在意贺晏?不过一个叛离宗门的弟子罢了,值得令他心情不好?
谢九川挡在殷越身前:“师尊,弟子懂一些治愈之术,可替师尊解乏。”
奚行雪拒绝:“不必,你们走吧。”
见师尊一再拒绝,谢九川只能行了礼,就准备离去。
只是刚走两步,他却又顿住,然后转身,径直朝奚行雪的座位走了过去。
殷越疑惑抬头,厉声制止:“站住,你过去干嘛?”
谢九川没听他的,两步间已经到达了奚行雪的旁边,轻声喊:“师尊,您真的没事吗?”
奚行雪依旧用手撑着下颚,眼皮半合,人机似的回答:“没事,你们走吧。”
这时的殷越,也终于跟靠近过去的谢九川一样,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师尊这是怎么了?”
谢九川没回他,只是兀自低下头去,唇瓣离奚行雪的嘴唇越来越近。
完全是一副要亲吻他的姿态。
殷越当即就炸了,三两步上前:“不可亵渎师尊。”
话音落,谢九川头也没回,朝他挥出一道灵力,在殷越躲避的期间,谢九川吻上了奚行雪的唇。
殷越瞳孔赫然放大,令他惊怒交加,和更加不可置信的是,在谢九川的嘴唇触碰到奚行雪的那一秒,他的身体忽然就化为了一阵泡影,消失不见了。
谢九川还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指腹轻轻抚上自己的唇瓣,侧目望向殷越。
“这只是师尊留下的一道幻影,被触碰到了,就会消失。”
殷越险些失去理智,声音有些尖利扭曲:“那你为什么要用嘴碰?”
腰间的匕首随着主人的情绪发出一阵嗡鸣。
他身体微微颤抖,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砍了谢九川,同时,他也理智的感应到。
谢九川就是故意的。
谢九川微微偏头,一缕黑发倾斜在肩头,他眉眼含笑,衬他五官妖冶。
“师尊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以为你在秘境中就已知晓。”
玄衣青年语气平淡,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嚣张的昭示着他的主权。
殷越觉得荒谬极了。
“你简直想死。”
腰间的匕首出鞘,落在少年手心的刹那,便刺向了谢九川的咽喉。
谢九川偏头,险之又险的躲过,擦肩而过时,匕刃上倒映出殷越掺满狠毒的双目。
殷越心间又开始微微发热,难耐的烫意向四肢百骸蔓延,激起阵阵颤栗。
死死的瞪着谢九川:“那日在秘境,与你之人,竟是师尊?”
那次。
谢九川衣襟微乱,带着一些特殊的味道来到殷越面前。
这味道,殷越熟悉,自满心满眼都是师尊之后,他也制造过。
他以此嘲讽谢九川肮脏,人面兽心,不配做奚行雪之徒。
然后,一向沉稳,总以一副冷静的臭脸姿态对待他的谢九川,竟然失控的和他打了起来。
若不是后来山洞崩塌,那一日,他们中一定只会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谢九川嗯了一声:“所以我想警告你,别觊觎不属于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