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沈殿下……”
沈微走在官道上,听到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沈殿下!”
礼部侍郎气喘吁吁,见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小跑着过去。
“黄侍郎。”沈微与这位礼部侍郎素不相识只闻其名,还是凭借着对方身上的官服想起来的。
黄侍郎看出了沈微眼神里的疑惑,虚胖的脸上扬起了笑,一脸油腻。
“沈殿下,我……”
夹桃挡在面前,他不好靠近,“哎哎”两声,张望着四处看了看,走进一个夹角处,还不住招手让沈微过去。
后日兰朝的使臣就会如约而至,目前大雍不会为难一个他国皇子,沈微不动声色走了过去,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示意黄侍郎有什么事直说。
黄侍郎眼珠子转了一圈,脸上横肉抖动,张了张嘴,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姑娘嫁新夫似的,这种娇羞的表情放在他脸上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沈微看得眼疼,作势就要离开。
眼见人就要走,黄侍郎心一横,开口。
“沈殿下,我今早去卫神医院子里找他,门房说他出门了,这天都快黑了,你师傅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这话属实夸张了,现在太阳不过微微西斜,说一句黄昏都算勉强,哪里算得上天黑。
今日是卫榆照例进宫的日子,虽然皇帝身边有张大夫了,心里对卫榆的医术还是认可的,没让卫榆走,卫榆就得继续进宫。
两国结盟,正是繁忙之际,有些地方需要沈微这个明面上的兰朝皇子过目,她还不知道师傅现在还没回来。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淡淡询问。
“你找师傅做什么?”
“这……”黄侍郎迟疑了一瞬,某些东西他实在不想让外人知晓,他朝着沈微挤眉弄眼,暗示对方。
“就是……就是那个,你懂吧……关于男子雄风……”
沈微愣住了,这才注意到对方面上的虚浮青黑之气。黄侍郎以为这个毛头小子没听明白,想到对方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决定说得再明白一点。
在他心一狠再次开口前,沈微先出声了。
“本殿知晓了。”
她转身要走,黄侍郎快步上前拦住她,脸色焦急,他先天不举,为了掩人耳目身边只有一位妻子,多年下来无子还可以推在妻子的身上,还得了个爱妻深情的好名声。
遇到卫神医后才知道什么叫快活,不到半年就纳了两门妾。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忘了节制,那……那处又有点无力。
眼见着情况越来越不好,黄侍郎坐不下去了,一大早就去卫榆门前堵人,刚好与前一刻进宫的卫榆擦身而过。
他被焦急恐慌占据了大脑,眼见着实在找不到人,这才找上了沈微。
沈微看了黄侍郎两秒,告诉他师傅进宫的事情,在人开口前又一次先出声。
“本殿有事先走一步。”
等走远了,沈微心里想着事情,一回头就发现夹桃眼底略微茫然的神情。
跟着沈微过来的侍卫心里大多有些怨怼,更别提忠心为她做事了,沈微把人都打发走了,慢慢的换上自己的人。
夹桃是当初师傅买来送给她的奴仆之一,经由房嬷嬷考验过后放在她身边的,也是极少数知道她秘密的人,沈微总得需要人帮自己做事,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夹桃懂情识趣,心思不坏对她忠心耿耿,身上还会点武艺,最重要的是,沈微拿捏着对方的命脉。
沈微是天生的上位者,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赏,什么时候该罚。
因此不介意在此时满足亲近人的好奇心。
她笑着开口,解释刚才黄侍郎的意思。
夹桃脸一下就红了,烧到了耳朵尖。
“怎……怎能对殿下如此无礼。”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目露惊恐之色,那人先前的意思是……
她根本不能把冰壶秋月般的卫大人,与这般污秽难听的事情联系起来。
总觉得,对方就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蓬莱仙人。
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裂开了。
沈微要不是曾经撞上过有人从偏门进来找卫榆拿药,她也猜不到卫榆的业务这么广,连对定时宣召卫榆的大雍皇帝都带着些可疑的猜测。
转而对各位面容大相径庭的皇子,嗯……
也不能怪她多想。
那边,神色一片凝重的卫榆可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念叨着,皇帝闭目躺在明黄龙床上,朱红横梁下烛焰流萤般跳跃,修长身影被拉长被映照在墙面上,殿内寂静无声仿佛被时间定格,内殿外面候立着一众奴仆,里面有什么吩咐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气氛透露出一丝紧张,卫榆手上动作不断,在烛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丝丝银光。
皇帝睁开了眼,看见候立在一旁的人。
“卫榆。”他出声,声音沙哑,身体觉得有些疲乏。不知怎得,下了朝他就有些不舒服,平日里待在太医院的张大夫也找不到身影,正好卫榆今日过来就叫他为自己诊脉,床榻边精致小巧的香炉散发出令人感到舒心安宁的浅淡香气,皇帝困意来袭,就着床榻睡了过去。
“陛下,张公公出去招待皇后娘娘了。”皇后身份尊贵,得福没办法叫其他小太监把人打发走,只能亲自过去。
“哦?”皇帝面色闪过一丝疑惑,皇后性子木讷,很少过来找他。
皇帝还在思索皇后过来的缘由,他不知道自己醒来前,脸色灰败又蜡黄,眉眼间充斥着微弱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死气。
卫榆敛眉,想起刚刚的情况就一阵心惊肉跳。
他一进来就发现皇帝面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差,偏偏在此之前没有任何明显特征,得福被引走了,此时皇帝身边就卫榆一人。
要是皇帝出了什么事,谋害皇帝的锅就被甩在他身上了。
卫榆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一来就撞上这么要命的事,想到自己过来时遇到的侍卫都是些陌生面孔,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起码他不能在场。
只是一段时间没进宫,皇帝的身体就垮了下来,偏偏他面色红润,精力出奇的充沛,自己没发现不对。
不是虚不胜补的问题,这分明是被下了猛药,是药三分毒,现在看着还好,这是因为被强制性的激发出了身体里的生机,等最后身体的底子毁了,碰到点不算严重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没有正经医师会这么干,何况,皇帝身体里恐怕还被下了毒,平时潜伏在身体里并无大碍,要是遇到与之相对的药引,就会毒发彻底摧毁这具身体。
卫榆费尽心思把半只脚都快要踏进鬼门关的皇帝拉了回来,体力耗尽,这会儿掩在袖口里的手都在抖。
“陛下龙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思虑过多过度劳神所致,需稍作调养多加休憩……”
皇帝什么都没察觉出,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过后身体就好多了,还有心思敲打卫榆。
“张大夫不过乡野民声,真才实学未必有先生高,先生日后待在盛京就是,朕之大雍不会亏待先生的。”
卫榆点头称是,皇帝见人唯命是从心情大好,把人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