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开封府衙的照壁晒出龟裂纹,凌风屈指叩击粮仓的柏木门板,空腔回响惊起梁间栖鸦。林清芷的素帕拂过门轴积灰,捻起的粉末在指尖搓出晶亮颗粒:\"《营造法式》载粮仓门轴当用桐油润滑,这些却是掺了琉球海盐——盐蚀铜钉,这门轴最多撑不过半月。\"她突然抬脚踹向门板,腐朽的铰链应声断裂,霉变的粟米山崩般倾泻而出,米堆里滚出成串贴着\"蓟州军粮\"封条的麻袋,破口处露出的却不是粮食,而是泛着腥臭的黑色药渣。
\"去年太医院处置的过期药材,\"凌风剑尖挑开麻袋,腐坏的当归混着砒霜结成硬块,\"本该在昌平焚毁,怎会混入开封赈灾粮?\"他靴底碾碎药块,窜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甲申\"二字。林清芷的银簪刺入米堆,带出的蛆虫在琉璃盏中遇水爆裂,溅开的黏液染黑盏底:\"苗疆的腐心蛊卵,遇潮孵化——喝过赈灾粥的百姓,三日后便会成行尸走肉!\"
三更时分,漕运码头飘来诡异的船歌。凌风踏着运粮船的缆绳跃上甲板,船头\"户部监运\"的灯笼映出舱底新刷的桐油痕迹。林清芷的匕首划开舱板夹层,流出的不是稻谷而是成捆的黍秸,每根黍秸芯部都塞着琉球火油棉。\"《救荒本草》说黍秸耐储,但浸过火油的黍秸遇火星便成火矢!\"她突然将火折子掷向江面,漂浮的油花轰然爆燃,火舌顺着暗流直扑下游堤坝。凌风挥剑斩断锚链,失控的粮船横撞向礁石群,船舱裂口处涌出的不是江水,而是泛着汞光的毒浆!
子夜暴雨中,凌风率锦衣卫冲入河道衙门。账房先生蜷缩在算盘堆里发抖,他剑尖挑起桌案上的\"赈灾粮调拨单\",墨迹在雨水中晕染出暗红纹路:\"兖州卫的兵符印鉴!难怪调粮文书走得这般顺畅——你们用军粮渠道运毒药!\"林清芷踹开后院地窖,二十口陶缸内浸泡的腐尸突然睁眼,指尖缠绕的丝线赫然是光禄寺特供的金绣纹样。\"活尸控心术,\"她银针封住尸群百会穴,\"但绣线掺了辽东乌头——这是兵部惩戒逃兵的法子!\"
在五更鼓敲响的时候,黄河故道上突然浮现出了七具异常膨大的尸首,仿佛被什么东西撑得鼓鼓囊囊的。凌风见状,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子,剖开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腹腔。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腹腔中涌出的并不是正常的脏器,而是一团团已经霉变的粟米。这些粟米紧紧地缠在一起,其间还夹杂着工部特制的防潮油纸。
凌风凝视着这些粟米和油纸,脑海中迅速闪过《天工开物》中关于粮仓防潮的记载:“粮仓防潮需用石灰夹层。”他立刻意识到,这些油纸的使用方法显然有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纸,只见内层黏着的竟然是砒霜!随着晨风的吹拂,砒霜的粉末如烟雾般飘散开来。
就在这时,林清芷的九节鞭如闪电般卷住了尸首腕间的红绳,并猛地一扯。只听“啪”的一声,红绳断裂,而绳结处坠着的铜钱也随之掉落。
凌风定睛一看,那铜钱上竟然刻有微雕的河道图,而图中的位置,正是三日前被洪水冲毁的堤坝所在之处!
就在暴雨突然停歇的一刹那,凌风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向苍穹,高声喊道:“放狼烟!通知下游各县——今日施粥,一粒米也不许进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