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砖翻起的刹那,阴湿的腐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凌风剑锋扫过石阶青苔,刮落的霉斑下露出錾刻的星图:“这是成祖年间地宫扩建时的北斗七星阵,七步一杀机。”他扯下祭幡缠住火把掷入甬道,火光映出壁上密密麻麻的机括孔洞,每处孔眼都探出半寸泛蓝的弩箭尖。
林清芷广袖卷住三枚铜钱,叮当脆响中嵌入墙壁凹槽:“天枢、天璇、天玑三星位已被锁死,但玉衡位的机关……”话音未落,右侧石壁突然射出连环铁蒺藜。凌风拽过李典史的铜锣挡在身前,蒺藜撞上锣面炸开毒烟,将铜锣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不是弩箭,是岭南毒蛊!”林清芷掩住口鼻,银簪挑开蒺藜碎片,“蛊虫封在蜡丸里,遇撞击即破——这手法像极了苗疆土司的‘蜂巢阵’。”
凌风剑鞘猛击地面,声波震开三丈外的石门。门内景象令众人倒吸冷气——九口青铜巨棺呈莲花阵排列,棺盖缝隙渗出银亮水珠,落地竟腐蚀出缕缕青烟。陆炳的绣春刀刚触及棺椁,刀身便腾起诡异绿焰:“是水银!棺内灌满水银,稍有不慎便会毒气弥漫!”
“看棺椁铭文!”林清芷以湿帕拭去中间那口棺的铜锈,“‘敕造永乐二十二年’——这是汉王朱高煦谋反时私铸的棺椁,本该在宣德年间熔毁。”她指尖抚过棺底裂纹,“裂纹边缘平直,是近月新凿的痕迹,有人借古棺藏新毒。”
凌风突然剑指东南角烛台:“烛泪堆积方向不对,这烛台被转动过!”他握住烛台逆时针三转,地面轰隆裂开暗道。暗河腥风中浮着十艘蒙冲斗舰模型,舰身贴满黄符,符纸朱砂写着历代亲王名讳。
“用战船模型布‘九龙镇海局’,这是要断大明龙脉!”林清芷翻出《永乐大典》残卷,“洪熙元年曾有方士以此术诅咒东宫,后被成祖爷镇于南京孝陵——能复现此局者,必是掌管宗人府的皇亲!”
暗河尽头忽起铁链绞动声,二十名金甲武士破水而出,手中陌刀刻着亲军都尉府的狼头徽。凌风格开劈来的刀锋,火星溅在对方护心镜上,照出镜背阴刻的宁王府印记:“朱宸濠的旧部!三年前宁王谋逆案后,这批铠甲该熔作军饷——”
一声冷笑自暗河深处传来,乌篷船缓缓驶出,船头老者蟒袍玉带,腰间金牌刻着“楚”字。林清芷瞳孔骤缩:“楚王朱显榕!宗人府右宗正,掌玉牒修纂!”
朱显榕把玩着手中玉圭:“凌大人可知,这太庙地宫藏着比玉玺更紧要之物?”他足尖轻点船板,暗河水面浮起百枚铜匣,“自洪武年起,每位藩王的生辰八字与封地龙脉走向,皆录于此。若将这些铜匣沉入九处水眼……”
“大明九边重镇便会地动山摇。”凌风剑锋微颤,“去年工部奏称加固黄河堤坝,实则借机在九边埋设震器——原来是为今日!”
楚王抚掌大笑:“聪明!可惜……”他袖中甩出火折子,直扑铜匣间的引线。林清芷的水袖卷住火折,反手掷入暗河,火焰触水竟不灭,反而顺着油污蔓延!
“河面漂的是西域猛火油!”凌风扯下披风浸入暗河,湿布捂住口鼻,“陆大人,带陛下从巽位撤出,那里有洪武爷留下的逃生密道!”
楚王身后的金甲武士突然倒戈,陌刀架住老王爷脖颈。凌风剑挑其腰间金牌,背面赫然刻着“代天子巡狩”五字:“原来陛下早派东厂渗透王府,这局棋当真精彩。”
“更精彩的在后面!”楚王突然捏碎玉圭,圭中滚出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凌大人不妨看看地宫穹顶!”
明珠映亮穹顶壁画,本该绘着二十八星宿的图案,此刻竟显出密密麻麻的火药引线。林清芷算盘珠弹射而出,击碎七处琉璃瓦:“瓦下藏着硝石囊,遇明珠光线即燃——快毁夜明珠!”
凌风腾空劈向明珠,楚王却掷出玉圭挡下剑锋。明珠坠地碎裂的刹那,穹顶火星四溅,引线嗤嗤作响。林清芷扑向祭坛,将整坛雄黄酒泼向壁画:“雄黄阻燃,可延缓爆炸!”
地宫开始剧烈震颤,凌风拽着楚王跃入暗河,逆着猛火油游向闸口。楚王狞笑挣扎:“没用的!这闸门是工部特制的断龙石……”
“工部侍郎周延儒死前,已在密档留下机关图。”凌风剑柄猛击闸门左侧三寸处,精铁门应声而开,“他终究不敢背千古骂名!”
洪水裹着众人冲出地宫时,太庙主殿轰然塌陷。嘉靖帝立于残垣间,手中攥着从铜匣抢出的玉牒:“楚王叔可知,这些藩王秘档里,唯独缺了你的生辰八字?”
凌风剑尖挑起楚王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白莲纹身:“因为真正的楚王,早在三年前就被白莲教替换了。”他撕开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遍布刀疤的脸,“白莲教右护法,当年宁王府的第一谋士——王纶!”
晨钟响彻废墟,八百里加急马蹄声撞破残雾:“禀陛下!蓟州军叛乱已平,宁王余孽供出白莲教总坛在洞庭湖!”
凌风拭去剑上血污,望向林清芷手中泛黄的《江防图》:“该去会会那位‘水下龙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