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胡同九号
吴家人围在炕头咧着嘴喜气洋洋,中间摆着三根小黄鱼跟十来件大小不一的古玩儿。
唯有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女人激动的抹泪儿:“回来了,都回来了,这个扳指你爹经常带出去炫耀,这个印章的角是你爹…”
吴景辉“哎呀”一声,忍不住埋怨道:“你说这些干嘛,大好的日子。等过段时间,我把咱们地窖装满,这才那到那。”
如今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相信只要继续干下去,总有一天,他败坏的家底早晚都会拿回来。
“就是就是”吴家老大拿着小黄鱼开口道:“本钱都赚回来了,不过今晚咋办,我去打听了一下,徐老狗跟咱们家一个价,不过他家的鱼可不少,说是有一千多斤。”
他越说越生气,要不是徐成济捣乱,他家基本就是白赚两块多,现在倒好,全都玩完了。
吴景辉不慌不忙阴森一笑:“慌什么,今晚我把套筒拨到底,一次能昧上个七八十斤不成问题。”
他也察觉出来了,阎解放根本就没提前称量过,都是拿过来现秤,具体重量也不清楚。
如此他自然大胆了不少,决定不再试探,直接搞把大的。
盘算好之后,他抬头看向老伴:“小金鱼收到老地方,其他的放到地窖里面。”
“别啊,爸,杂物间东西太多了,搬一次累死个人,要不咱们攒攒再放。”
“滚蛋,十多件不多啊,麻溜儿的,让你干点活怎么这么费劲。”
吴家哥仨耷拉着头往杂物间走去,一宿没睡还要干活,要不是亲老子发话,他们少不了撂摊子。
不过三人身强体壮,做事也快,杂物间的东西肉眼可见的减少,就是房门影响了他们干活,进出也不方便。
“咦?”
吴景辉心中一跳,不祥感油然而生。
他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杂物里的一块木板,越看越像。
自家杂物间有同样的扳子嘛!
“应该是当时的省料吧,家里一直有人,怎么可能被撬起来,这么大的声怎么可能听不见。”
自我安慰了一番,随即把目光看向杂物间。
然而,就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屋子里陡然响起惊呼声。
听到声音他赶紧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脑子嗡的炸开,眼前一黑,惨叫一声:“完了。”
一腚蹲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爸”
“快去找医生”
“掐人中”
“扇巴掌”
哥仨手忙脚乱的搀扶着吴景辉,找个了干净的地方坐下。
吴老大急得走到地窖口,一点一点的清理东西。他没有看到地窖门板,自然心里还有一点期望。
还以为是年久失修,导致门板坏掉,他迫切要看一下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
至于是什么东西,他哥仨只知道是两口箱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们也不知道。
十来岁那年,家里地窖早就差不多空了,剩下值钱玩意儿也不多了,索性直接换了地方。
所以这口地窖有十来年没打开过了,谁能想到出了这事。
“爸,地窖里面到底有什么,咱们家金子不都藏您屋里吗?”
听到老三的声音,吴景辉哇的一声干嚎出来:“金砖啊,压金库的大清金砖,那是祖上拿命换来的玩意儿,我当年再败家也没敢拿出来祸害。”
他颤颤巍巍的来到地窖口往下一看,顿时只觉得心痛如绞,按着胸口大嚎一声。
双眼浑圆,呼呼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吐出三字:“报公安!!!”
说完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爸”
“爸啊!”
…
相比吴景辉的痛苦,阎解放的麻烦也不少。
昨晚激动的一宿没睡,早早出了门,忙活了一上午才回到家。
“妈,你看你看,大白兔。”
阎解娣捧着两块糖献宝似的,有些不舍的往阎母嘴里塞。
“怎么乱花钱,妈不爱吃,你自己吃。”应付完老四,目光扫过老二手里的大肥鱼。
变了,真的变了。
打昨天开始,自家老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抓鱼从来不空手,比家里老头子还要能耐。
昨天她还套老四的话,说她们在河边吃了好几天,再闻闻小家伙身上的鱼味,估计中午又吃了不少。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有些心疼,要是卖出去可就是好几块钱。
昨天的鱼老头子卖给轧钢厂后厨,愣是卖了两块钱。
三毛一斤只是糊弄阎解放而已,她们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另外两条阎埠贵打算今晚去黑市,毕竟红星小学也打听过,基本都是一个价,还不如去黑市打听下。
看见老二刚要把鱼放进盆子里,阎母连忙阻拦道:“别,千万别放那个盆,你爸昨晚研究了一晚才挑出来的…”
可是已经晚了,差不多的三条大鱼直接扔进盆里。
阎解放嘿嘿一笑:“给我爸一个惊喜。”
瞅着盆里大小一样的草鱼,他非常满意,这可是精挑细选的三条鱼,外观、大小、品种都没有太大区别。
为了这三条鱼,他可是煞费苦心,一片孝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随手又将另外两条放灶台上询问道:“我哥去哪了?”
阎母叹了口气:“出去找活了,街道办最近好像要修雨儿胡同的路,坑坑洼洼确实不像个事。”
如今修路可不是翻修,只是补修而已。人工拉着碎砖石填补。
阎解成什么都不会,也就是给别人拉车挑土,一天下来也能挣点小钱。
似乎想起来什么,她冲阎解放说道:“中院你别过去添乱,贾家…贾东旭没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昨天早上还好好的。”
阎解放一脸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中不禁感叹,前身这么不靠谱的嘛,真是让人不省心。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一大爷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你提前和我爸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可别到时候犯糊涂。”
阎解放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到屋里睡觉去了。
毕竟,他已经熬了整整两个夜晚加一个白天,中间只抽空睡了一会儿。
即便他现在还年轻,但身体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劳累,更何况挑扁担可是一项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的活儿。
把小丫头交到阎母手中时,缓缓地走进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十分深沉,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