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锦绣对着叶姑母也不会出言讽刺。如今她看的书多,明白的道理也更多。
心知若是困难时候有人伸出援手,那便是恩惠,是情分。
但是无人肯伸援手也是正常,这也是本分。
再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容易,就算真的想伸出援手,又能给予多少帮助呢?
见姑母有些讪讪的,叶锦绣便笑道:“姑母,不必多想。我如今已经与叶家断了亲。与梅姐是因为投缘,合得来,也只是私底下的感情,并不是出于亲情。”
叶姑母闻言既酸楚又欣慰,正要说点什么,却见周三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许梅连忙站起,也不知道为啥,她心里一阵紧张,赶紧迎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样急匆匆跑来?”
周三面色涨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眼睛也通红。看到许梅,又看到岳母也在,他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叶姑母也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三双手捧住脑袋,语无伦次:“娘,都是我没用,都是因为我是个废物,才连累了梅子,没法过上好日子。我们才分了家,又盖了个小土坯屋用来做灶屋。哪知道,我爹娘哥嫂竟然把我那灶屋给扒了。”
许梅当时就受了很大打击,一个站不稳,差点瘫倒在地上。
叶锦绣连忙扶住她。
叶姑母恨恨地拍着胸口:“好好好,好得很!那两个老东西这样欺负我女儿女婿,咱们就上门去看看。”
周三有些犹豫:“娘,你年纪大了,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和梅子找里正和二太爷给我们出头。”
“那怎么行?你们先回去吧,我找你岳父一块儿过去。”叶姑母说着拔腿就走,她要赶紧找当家的去为女儿出头。
叶锦绣见周三夫妇并未向她求助,她又对这两口子多了些好感。
顷刻间,那一家三口已经走远了。
叶锦绣便将院子里的东西收好,把门锁好,叫了小花和烈风跟着一起去。
见小花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叶锦绣想了想说道:“你不要怕,小花。这世间事便是如此,咱们去看看。”
“姨母,许姨母也很可怜。”
叶锦绣见小花很有悲悯心,欣慰的同时也有点担心。
“天下可怜人可怜事都太多了。要是能帮的话,咱们可以帮一下,但是也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
小花乖乖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
到了周家,就见已经闹成了一团。
周老头手里握着锄头,指天指地地骂着:“你这小子如今翅膀是长硬了,一家子人竟然还敢落锁!你是要防谁?”
周三争辩道:“爹娘,你们不让我用那老灶屋,你们也上了锁,生怕我去用了你们的柴火和锅碗瓢盆,我们总要吃饭吧?我们如今自己盖了这个小土坯屋,想着有个地儿用来煮饭,你却又将我这灶屋给扒了。”
村人们议论纷纷。
那小灶屋也是他们看着建成的,本来就简陋,此时却被挖了两个大口子。
许梅这下撑不住了,抱着梨丫一个劲地哭。
见里正和族老过来了,许梅冲到他们跟前:“里正叔,二爷爷,各位叔伯,你们快来瞧瞧,我公爹他们做了什么事呀?把我们好端端建成的灶屋给挖成这样了。”
周家老婆子跳脚:“好你个老三媳妇,你在胡咧咧个啥?我就见不得你这装模作样的怪样子,你哭给谁看?前几日还说什么分家不分心,你们自己盖了这小土坯屋不算,还防起我们来了,还上锁!这就是你们的孝道。”
里正皱起了眉头,这一家子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这样子上着锁,确实有些难看。
许梅哭着说:“我们为何要上锁……”
话还没说完,老婆子又打断了她:“不管你是因何要上锁,你都没道理,都站不住脚。你们这不孝子不孝媳,就让天收了你们去吧。”
许梅恨自己为何哭得话都说不清楚,这真是太没用了。
而周三也被老两口压制得怒吼一声,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们这老两口,连话都不让他们说清楚,老是打断他们做甚。有理不在声高,急什么?不能让他们把话说完吗?你们想要隐瞒什么,想要掩盖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昂首挺胸地质问着。
她看起来和村里人有些许不同,兴许是面上少了一些八卦之色,只是平静和冷厉。
又或许是她这穿着打扮也与村人不同,穿的是很新的薄棉袄,在一众穿着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旧衣衫中,显得清新雅致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说起话来也不急不躁,但是声音却清脆得很。
许梅见叶锦绣来了,还为她出头,连忙擦了擦眼泪,向着里正说道:“里正叔,我们上锁是有原因的。分家第二日,我公爹婆母就把灶屋的门锁了,生怕我们去用了他们的柴火和锅碗瓢盆。可知那么多的柴火都是我三哥上山打来的……一分家他们便不让我们用。这也就罢了,我们总得有个地儿做饭吃吧?”
村人们都点头,纷纷指责周老头夫妇不是个东西,才一分家就赶紧上锁,还不让这儿子儿媳煮饭吃。
周家大嫂立马阴阳怪气道:“已经分家了,那便是两家人。我们这边一大家子人,吃完饭后便出去干活了,自然要将门锁上,免得你们也不在家里,若有外人上门来偷盗,我们找谁去?”
这番话里竟然还有三分歪理。
许梅不理会那么多,继续说道:“我们没地儿煮饭,那么自己盖一个小土坯屋用来做饭不成吗?哪知,昨日我们放在灶屋里的杂粮,有大半升呢,就不见了。因此我们才要上锁。”
周老头盯了自家老婆子一眼,看到她那心虚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老婆子偷偷拿走的。
周家老婆子一拍大腿,瘫坐在地上:“老天啊,你开开眼吧,看看这是什么?儿子儿媳竟然把脏水泼到自家老娘头上了。你们这话是何意思?不就是说你那半升杂粮是我拿走的吗,或者是想说你这两个嫂子拿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