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泠的眼神中带着疑惑,眼角微微下垂,那本就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脸上,表情僵硬。
瞳孔在眼眶中微微颤抖,眉头紧紧地蹙起。
手心有节奏地在兰纳斯的后背上轻拍。
“你是在哄小孩儿吗?”塔罗斯不解,眼眸满是嘲弄的笑意。
兰纳斯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表情痛苦,像是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淡粉色的嘴唇微张,气息不稳地轻喘着,紧紧扒住了岑泠的身体。
塔罗斯故作无奈的叹息:“或者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却不曾想,他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呢~”
“让我来猜猜,他这个噩梦和谁有关呢?”塔罗斯的话意有所指,眸光落在了岑泠身上,闪着薄亮的光芒。
猛得,一双猩红地泛黑的眼眸突然睁开。
神力所爆发的巨大波动,比爆炸来得还要让人可怕。
而岑泠就落在在爆炸的中心点,手却被兰纳斯死死拉着,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那股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头晕目眩,内脏仿佛被震碎一般,猛然呕出一口血来,体力不支地落在地上。
全身上下的筋脉都像被震断一般,连手指的蜷缩都失去了力气。
施教的目光,恍然的看着眼前那模糊不堪的场景。
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侵袭着身体,骨头是如针刺一般的疼痛,身体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一般,死死的钉在了地面上。
连眼珠的转动都显得疲惫。
只有心脉的那一处热热的,是兰纳斯的神力护住了他。
白衣翩然,落在他面前:“啧啧啧。人类还真是脆弱的生物,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平时是怎么和兰纳斯相处的。”
塔罗斯眼眸一跳:“也是……毕竟他平时都是屁颠屁颠地上赶着贴你~岑泠,你究竟有什么魅力呢?我也有些好奇。”
“居然能让一个神明的目光一直为你驻足。”塔罗斯不免觉得好奇。
掠过的风里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神力的波动还在如同爆炸般轰击着,整个副本时间。
一时间地震山摇,叫人不免感到害怕了起来,就连神经都紧紧的绷着。
塔罗斯得意地一笑,满意的看着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神力的撕扯还真是叫人感到疼痛。”塔罗斯的笑容满面,凝视着兰纳斯痛苦地神情,“一点一点撕扯开封印,将肉体和神力剥落的过程,一定很痛苦吧……更何况还是哥哥那强大的毫无章法的本源之力……”
像是在故意说给岑泠听。
岑泠的嘴微微张着,血液就从嘴里缓缓流出。
塔罗斯扭头,朝着地面上连爬都爬不起来的岑泠,轻轻抬了抬下巴:“你若是认输的话,我还能看在你们孕育了【爱】的份子上,阻止兰纳斯。”
“不然,兰纳斯只是神力耗尽。而你就是肝肠寸断了。”
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的晃了晃,耳边是塔罗斯如同看好戏一般略带兴奋的语调:“你猜~兰纳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杀死了你,会不会更痛苦?”
“或者我这个傻弟弟会跟着去……殉情?”塔罗斯越想越觉得有趣,目光大胆地从两人身上来回扫过。
“那可就省了我的一番功夫了~既获得了【爱】,又在没有违反约定的情况下,杀死了兰纳斯~”塔罗斯笑着笑着,眼眸轻轻垂落,目光里满是挑衅。
“我……相信……他。”岑泠的声音很微弱,若不是神明的感知力比较好,怕是也会无视这个声音。
如同蚂蚁一般的苟延残喘。
塔罗斯微微一瞥:“你是觉得在这种情况说这种话很浪漫吗?呵~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演什么肥皂剧。这种俗烂的剧本我早在几千年前就不会写了。”
“少在这里说漂亮话了,你们倒是证明给我看呀~”
岑泠缓缓从地上爬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手臂因为无法支撑起身体,打颤的厉害。
塔罗斯的目光微挑:“你还真是个怪物……被兰纳斯的神力冲撞之后,居然还能爬起来……”
如深海般的金色眼眸微微弯起,勾勒出两个尖尖的月牙,忍不住发出‘赞叹’:“搞得我都有点感动了~”
怪物吗?好熟悉的词汇。不过岑泠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见了……
好像也不是很久,只是他太久听听过,忘了而已。
因为兰纳斯只会趴在耳边,故意咬着耳垂,亲昵地喊他“小泠泠”。
岑泠勉强支撑起来身体,疼痛如同寒风在胸腔肺腑里穿过,眼睛完全无法对焦,看什么都是模糊糊的一片。
喉间满是腥甜的血气,让人作呕。
直起身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淌过似的,身体又重又沉,内脏在体内叮当作响,如同玻璃瓶里的石子。
其实疼久了,也就感觉没有最开始那么疼了。
岑泠的目光恍惚地落在了不远处被抛弃的【断罪】身上,朝它伸出了手。
迎来的却是塔罗斯戏谑地笑声:“你拿得动【断罪】吗?神明的力量可不是你们人类可以轻易……”触碰的……
塔罗斯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顿住了。
岑泠将【断罪】握在手里,银质的镰刀也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神力,并没有对他产生排斥,安安静静地被他握在手上,散发着凌冽的光芒。
塔罗斯的眼眸只是沉重,看着岑泠举着断罪,一步一步地接近风暴中心的兰纳斯。
暴动的神力形成了风暴,将兰纳斯如同茧一般束缚在中心。
而神力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居然孱弱了下来,被【断罪】轻轻地割开,动作温柔而缓慢。
慢慢地踏入了风暴的中心。
兰纳斯的眼底被黑色的雾气所占据,只在黑雾之中隐隐透着点暗红,眼睛湿润,打湿了下眼睫毛。
“兰纳斯,别怕。我在这里。”岑泠的嗓音沙哑,嗓子干得厉害,听起来难免有些粗劣。
兰纳斯的瞳仁微动,嘴唇紧紧抿着,眼底的黑雾褪去了一些。
岑泠的体力不支,跪在地上,【断罪】掉落在地上,咳嗽不止,沙尘的侵袭,让本就脆弱的肺部,变得更加无助。
血腥味重了起来。
岑泠擦了擦嘴角,抬眸的瞬间,他看见兰纳斯的手也缓缓朝他抬起。
岑泠的眼底亮了一瞬,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感觉比上一次更重,更顿,连呼吸都感觉像是有刀子在气管里割着,撕裂地疼痛。
岑泠踉跄着,走到了兰纳斯的身边。
眼泪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岑泠伸手抹去了那滴眼泪,也顾不得手上脏不脏了。
这一抹,神明的眼泪像是决堤了的水坝,泪水淅淅沥沥地顺着眼角滴落,在下巴处汇聚,打湿了衣领。
岑泠身上抱住了兰纳斯:“哭什么?”
兰纳斯靠在岑泠地肩头,呜咽出声。
岑泠拍拍他:“神明大人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感觉肩膀都快湿透了,这水流像洗衣服似的。
兰纳斯的手从僵硬中缓动出来,紧紧地抱紧了岑泠。
那力度,仿佛要把两人合二为一,镶进对方的身体里。
岑泠的骨头更疼了,眼前一片模糊,冒着金星。
掌心因为失血微微发冷,此刻却紧紧地贴在兰纳斯的背后,岑泠的唇角微微勾起:“兰纳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了。”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兰纳斯的怀抱变得更紧了一些,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更清晰地听见岑泠的心跳。
那颗蓬勃的,因为彼此而跳动的心脏。
——
塔罗斯站在废墟之中,看着早已平息地风暴,轻轻倚着脑袋。
银色的发丝从耳畔撩起,如同流动的长河,闪烁着迷人的星辉。
岑泠和兰纳斯相互拥抱着,倒在了废墟之中。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赢了。”塔罗斯朝他们走近。
看着眼前早已人事不知的眼眸,羽毛笔在手里幻化,塔罗斯金色的瞳孔紧紧地凝视他们。
“瞧你们这毫无防备昏迷在这里的样子……也不怕,我在这里就要了你们的命。”羽毛在他手里散发着锐意的寒光。
【权重】的声波在空间里闪了两下。
塔罗斯轻轻啧了一声,这才把手垂下,背过身去:“好吧,好吧~这次就先放过他们好了。”
塔罗斯缓缓扭头看向地上相互依偎的两人,喃喃自语:“这就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