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封信是钟无殇寄来的,这是他从上次永康戒严后寄来的第一封信。
上面依然只有简短的几行字:臣无殇顿首,不负殿下期待,现已有良兵三万,钟家精兵五千,无殇借卫统领之名已与现禁军统领周崇达成共识,现已万事俱备,随时可拿下永康,捉拿怀贼,望殿下速决。
吴清远看完后面色沉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自从吴清远开始决定夺回皇位开始,卫忠和钟无殇两者之间负责的就是两个板块,卫忠负责拉拢旧臣,撺掇反抗势力,而钟无殇则是在暗中培养军队,裴准则是负责教导吴清远。
常怀义昏庸且暴政,他虽是个打仗带兵的好手却没有那个勤劳持政的脑子,除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那群贪墨成风的近臣,无论是朝中还是百姓,早就对他不满已久,想将他扳倒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蛰伏三载,总算是等来了这天。
裴准看向吴清远的眼中带着喜悦的泪光,他颤着声音问道:“殿下,何时起兵?”
吴清远眸光沉沉:“现已入秋,百姓正是农忙之时,又逢天灾人祸南川需要休养生息,现在不是好时机,回信给钟大哥,告诉他明年盛夏,我父皇母后国丧之期,就是常怀义下去给他们赔罪之时!”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忙碌着,很快就迎来了中秋,叶泊淮病了大半个月后总算是好些了,又碰上这样的好日子,南不晚和南若王姨几人联手准备了一桌子大菜。
所有人都坐在院子里,赏着月,闻着桂花香享受这最近一段时间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阿宝给叶泊淮倒了杯温水:“叶哥哥你生着病,就不给你倒酒了,哥哥你喝水吧。”
叶泊淮笑得眉眼弯弯,温柔抚了抚阿宝的头发:“谢谢你小思远。”
柳砚白跟许嫣在抢桌上的鸡腿,翎羽和吴清远正细细品着杯中的酒,王姨在一旁招呼着刘伯,南衡正在给南若夹菜,南若吃得脸颊鼓鼓。
一切美好又祥和,南不晚看着深深叹口气,总算是把这段时间度过了,她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银白的月光撒在她的脸上,她轻轻闭着眼。
希望之后一切都好……
中秋过了没多久,叶泊淮就提出他要回去了,南不晚有些舍不得,不停劝说他留下来再住几天,但叶泊淮还是决定回到他的竹林小院。
“尘世纷扰,还是我那一方院子深得我意。”
看着他越发苍白消瘦的身体,南不晚也不想强迫他,只得答应。
吴清远知道后心中暗自庆幸,他终于要走了……
叶泊淮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南不晚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虽然南不晚并没有承认自己喜欢叶泊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连柳砚白那样的傻蛋都来问吴清远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
现在叶泊淮终于要走了,吴清远嘴角压制不住。
等叶泊淮离开他就能和南不晚单独相处,这样他就有机会把自己的身份还有现在要面对的局势好好交代一下。
大事在即,再不坦白可就来不及了。
几人站在镇门口送叶泊淮离开,南不晚替他拢着他身上的大氅,不放心叮嘱道:“你一定要做好保暖,按时吃药,天气凉山上风大别总是坐在院子里看书,让刘伯给你烧着暖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去看你……”
叶泊淮笑着看着她安排这安排那,大手扶上她的脑袋:“知道了,小晚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
南不晚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这份心情。
她承认,叶泊淮让她很心动,但是她也明白,叶泊淮一直将她当做逃过一死的南琬,他看向她的眼里倒映的是南琬的身影……
叶泊淮他知道吗?站在他眼前人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人了。
他对南琬又是怎样的感情呢?只是当做妹妹?怜悯还是愧疚?
他因为南琬把自己生生折磨成这样,却又发现其实南琬“还活着”,他会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吗?
南不晚想不明白,也不敢问,她只能感受着头顶的手掌冰凉,然后慢慢离开她的脑袋。
抬眼,叶泊淮正看着她,笑容温和:“小晚,有时间了一定来找我,我等着你来……”
南不晚沉默点头,叶泊淮咳了几声就被刘伯催促着上了马车。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叶泊淮的马车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马车缓慢进行着,叶泊淮掀开帘子往身后清河镇的方向看,刘伯调笑一句:“少爷你要是不舍得其实也可以留下的。”
叶泊淮只是无奈摇头。
“不必了,既已知道既定结局,就不要无故多生事端了。”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再待下去若是招惹别人产生太多的情愫,等他死了,不就是白白害人伤心了吗。
叶泊淮正要放下帘子,却瞧见刚好前来清河镇收税的军马向清河镇的方向驶去,为首秦桓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并未注意到叶泊淮与他擦肩而过。
“等一等。”
叶泊淮出声,刘伯停住马车,只见叶泊淮看着远去的秦桓的背影皱着眉在想什么。
“刚刚过去的是不是秦叔?”
刘伯点头:“是,宁安城的此次税收由秦家家主负责,今年上面那位下了指令,若是有人拒不缴税,随行官员有权仗杀,刚好秦昭少爷他们家的产业也在清河镇,秦家家主亲自来怕是也存了要巡视的心思。”
叶泊淮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记得,秦桓应该也是见过南琬的,南不晚现在是清河镇有名商号的老板,要交大额赋税,秦桓定会亲自接见南不晚。
秦家又与魏家交好,南琬当初逃婚,秦桓也曾帮助魏锦派人出来寻找过,若是被他认出了,南不晚岂不是要遭到麻烦……
不能让他们俩遇上。
叶泊淮当机立断:“刘伯,我们回去,小晚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