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上,三娘的马不知发了什么疯,走得极慢。有为和向乾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遥遥打马在前。
范希文自然不能让“好兄弟”在后面受冷落,勒马陪同。
“先说好,一百贯不能少,银环也是老娘的。”
“由你,七爷我挣钱的路子多了去了。”
范希文哪能计较这仨瓜俩枣,还不够他装半次大方的。
“今天多谢了~”
毕竟牵涉到一位姑娘的清誉,虽说是租的“女朋友”,总不能罔顾了这宋朝的大背景,三娘还要嫁人,私底下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已经很开放了。
“少点聘礼即可。”
三娘嘻嘻一笑,得意地将银环塞到身上放好。
“喂,女人,你丫来真的?!”
“就你这样的,老娘一抓一大把,才不稀罕,除非你有天大的本事。”
范希文露出不信的神色,男人婆挑夫婿,该是什么标准?按大内的标准来,正好互补?
“什么天大的本事?我会的比较多,说出来看看,如果有一致之处,趁早改了,免得挡你路。”
三娘怒目而视。
“范瘸子,你...败类!”
这一刻她的马倒是不出故障了,“嘚嘚嘚”一路小跑。
向乾与有为按下马头,等范希文靠拢。
“我说老范,你也太不中用了些,诗经有云:君子好逑,你这还能往外推,这可是女官。女官你懂是什么意思吗?还是皇城司的,暴殄天物。”
“七爷,你抓紧些,等事情成了给我安排个丫头什么的,再过几年侄儿都该老了,如何还能为张家开枝散叶。”
范希文似乎不认识这两位,怎么在泸州待了这些天转性了,以前可是以七爷马首是瞻的。
“两位大爷,这是要将小人卖了吗?至少也要稍微花钱打包一番可否?再说了,你们遇到三娘时有男女那等想法吗?”
这自然没有,三娘最是禁欲,再者说,就算有也必须掐掉,不但身份够不着,也要兼顾他范七爷的幸福。
二人连连张嘴摇头,表示完全不可能,不再拱火,生怕过犹不及。
赵构传话到客栈,让三娘归来后直接过去,有要事安排。
范希文与众人简单的用了餐,听老道讲述知州大人的悲惨半日。
却说刘亚夫清早起床,觉得应当给同僚们打个欠条,免得以后忘了。
于是派亲随带了私印挨个去登记数额,问题便出在此,有些官员昨晚吃得太多,记忆出现了混乱,亦或是本身想着借此机会赚一笔,于是借条数额出了问题。
亲随只领了法旨去登记,拿回家一合计,居然欠债三千六百贯,足足多出一千贯来。
刘亚夫气急之下,将亲随打了个半死,这才得知,原本总计三千四百贯,亲随见事已至此,多二百贯也不嫌多,干脆凑了个超预算的整数。
如此家贼,被知州大人依家法作何处置,已经不重要。
关键除去亲随所添,也足足多了八百贯,盖了私印,讲说不清,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而叶峰和三娘也早早地带了些察子上门,一个要求还钱,一个要求拿利息,又生生剐了刘亚夫一千五百贯。
可怜他一个西南边地知州,最后愣是处理了珍藏多年的金石文玩,这才填补了缺口,估计此刻正在家黯然神伤。
“这厮不会将所有事推到我头上吧?然后派人暗杀于我。”
范希文有些担忧,要是一地要员处心积虑要暗害一个平民,估计不用大费周章。
“七爷莫怕,要动你,先得打过我!”
莽子也就剩一身气力了,论玩脑筋,一千个莽子估计都不够塞炮眼儿的。
“七爷,你不是有殿下做靠山吗?”
范希文叹气道:“赵兄弟,纸老虎一个,没得实权的王爷,自保就好说,保人就算球。”
懒得想了,干脆补瞌睡,反正刺客有莽子先顶着。
“老道士,你不是说......”
小伙儿被老道蒙住了嘴,七爷要睡觉,大家也该休息了。
辰时初,客栈突然喧闹起来。
老道翻身坐起,莫非真的有人行凶,白日行凶?
急促的脚步声自楼下一路到了门口,有人在房门上快速拍打,震下来不少灰尘。
莽子心系七爷安危,先老道一步前去开门,把楼板踩得吱吱作响。
四名捕役拿了令,正在敲门,准备进屋捉拿被告,却见到此生最大之恐怖。
只见房门大开,一人挡在门口,站在门外竟看不见他的头!
“何事?!”
莽子埋头,一双牛眼带了些血丝,还有起床气。
“我...我是州衙捕役,前来...请范公子去衙门,有命案牵连了他。”
屋内原本被吵醒的人都还在回味梦境,听了此话不由得大惊。
“七爷,你快走,我去应话!”
有为一蹦三尺,就要给范希文收拾行李,又叫道士和向乾等赶紧带得些许盘缠逃离此地,但心中慌乱,已经不知道收拾些什么东西,只在屋内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有为...有为!”
范希文连喊几声,终于唤停了眼前失了方寸的书童。
“不怕,有我在。”
范希文安慰道,向乾也劝说,范兄自有办法。
“你们不懂,七爷还要考功名,七爷还要成家立业,他不能出事,我说过要一辈子伺候他的,他不能被抓走,那个地方去不得,要被冤枉,去不得......”
有为已经语无伦次,他怕死,怕挨饿,更怕七爷出事,七爷是他的一切,是姑婆的一切。
“有为!听我说,莫怕,你先和大家带上所有去寻赵构,先保证你们自己安全,我们没有违法乱纪,他们找不出证据来的,听我安排!”
有为被范希文一阵摇晃,终于清醒了些,急忙按七爷所说去收拾。
“道长,如果我出了事,那些钱你们给有为留一半,剩下的你们分了,我答应了有为要给他改命,有了三四千贯钱,他也能一辈子不愁吃喝了。可以的话,莽子你帮忙安置一番。”
外间的捕役已经等了太久,碍于莽子堵门,也不得不在门外询问。
“范希文,在不在?”
范希文来不及再多说,怕连累大家成为拒捕的反贼,穿衣出门,将怒火中烧的莽子推到床边。
“我便是范希文,走吧。”